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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歸瀾本為醫者,對這些傳言自然聽過許多,霍危樓沉吟片刻:“單單調查兇手為何盜走舍利子極難,眼下只能先從淨空和馮侖之死入手,當年淨空得知有人買走佛典之後,曾去找過當時留下追查的官員,可一夜之後,淨空消失,而剩下幾人,也未曾提起過有人買佛典之事,如此,更坐實了他們當中有人和淨空之死有關。”
明歸瀾想了想,“此番馮侖死了,是他發現了當年的兇手,還是說……他也是當年知情人之一?”
明歸瀾這般說,卻是此前霍危樓未想過的,倘若當年知情者並非一人,而是兩人或者多人,當年事情被掩下,如今知情之人內訌導致馮侖被害,也並非沒有可能。
霍危樓也難有定論,“此等可能還需查證,馮侖做為主官,且和淨空相熟,當年淨空的確最有可能找他,若他為知情人之一,倒也解釋的通。”
只是如此一來,可能太多,案子便越發撲朔迷離了。
霍危樓又將那畫拿出來看,又令福公公到跟前,“當年你也在場,你且看看,看可能回憶起什麼異常之處。”
福公公將圖紙展開,“淨明畫的倒是細緻,老奴本已記不清了,看了此圖倒是立刻回想起來,可若三位大人所言,當日只有下雨之時場面有些混亂,其他時候,眾人幾乎不曾挪過位置,可下雨時禮台四周的迴廊里皆有御林軍守衛,也不可能眾目睽睽之下消失。”
“當時準備大典,馮侖和岳明全本就在洛州,是到的最早的,之後便是吳瑜,吳瑜和王青甫皆為京官,吳瑜雖是文官,卻有幾□□手。”
霍危樓看著墨線勾勒的畫喃喃而語,又道:“馮侖死的那夜,吳瑜和王青甫可互相為證,而岳明全卻無人可作證。”
明歸瀾道:“薄姑娘說過,馮大人身上多處淤傷,與人生過爭執打鬥。”
霍危樓頷首,“殺死馮侖的人的確有些身手,且驚恐被謀害的手法殘忍,若兇手為同一人,那此人不僅身手不錯,還對人之骨骼了解頗多,心志亦頗為厲害。”
尋常人殺人之後,多半心慌意亂,可謀害淨空的人,不僅將其肢解,還將屍塊藏入佛像之內,霍危樓眉頭一擰,“冀州還未有消息來?”
福公公道:“算起來咱們的人剛到沒兩日,若要找到當年的匠人只怕還需要些時間。”
霍危樓神色微暗,“去查了清家人,看看十年之前的舊事有無異常。”
福公公忙應了。
夜色落下,因白日下了雨,晚間便格外冷,未得宣召,薄若幽便在廂房中待著,案情查到此處,馮侖的死因、遇害之地和遇害兇器皆已查明,淨空的遇害處雖然有了論斷,可死因與兇器尚且難有定論,兇手動機或許都和舍利子被盜有關,可舍利子當初是如何被盜的卻還未破解,薄若幽心中思緒纏亂,一轉眼看到了那珍奇護手。
她手背傷處的腫已消了,只剩下一片烏青,於是她小心翼翼的將下午未戴過的那隻護手戴了上,動了動指節,心底煩亂忽而一散。
收好護手,薄若幽上榻歇下,很快便呼吸綿長起來。
第二日一早,霍危樓起身之時,薄若幽已在外相候,見她日日這般早,霍危樓心底無端生出了兩分顧惜來,“既不必驗屍,你何故這般早?”
薄若幽道:“民女想用蒸骨之法再驗淨空大師之屍骸。”
“蒸骨之法?”霍危樓揚眉。
薄若幽頷首:“此法為義父所教,不瞞侯爺,此前民女只看義父用過,自己還未試過。”
霍危樓看了薄若幽一瞬,“你試便是。”
薄若幽心底微松,很快,霍危樓帶著一行人往停屍的院子而去,到了院前,卻見吳瑜和王青甫已到了,見霍危樓來,二人一同上前來行禮。
吳瑜道:“下官二人怕侯爺有召,今日便早早來此相候。”
霍危樓掃了二人一眼,卻見王青甫衣衫下擺有濕痕,王青甫苦笑道:“下官連日來未曾洗衣,昨日淋了雨換衣裳時才發現衣裳都髒了,這才急忙洗了兩件,今日吳兄著急,下官只好穿了未乾透的衣裳來……”
吳瑜失笑:“王兄在京城僕從多,此番陛下令我們輕車簡從,自是不習慣了。”
王青甫嘆氣,“那日看吳兄洗衣,我便不該躲懶的。”
這二人十分熟稔,幾言頗有些家常之意,薄若幽卻聽的眉頭微皺,“吳大人何時洗衣了?”
吳瑜便道:“這幾日日日皆會洗衣,在下習慣了。”
薄若幽并未多問,霍危樓道:“仵作要再驗屍骸,暫時無可問的,你們可回去歇下。”
吳瑜卻不走,“那我們便在此相候。”
霍危樓進了院子,薄若幽便道:“民女先將骸骨洗淨,請侯爺派人至寺外掘一地窖,地窖要長五尺,闊三尺,深二尺,再以木炭木柴在其中燒燃,將地窖內壁燒紅為止。”
雖不知薄若幽此法是否有效,霍危樓還是派人去掘地窖,院內,薄若幽先洗乾淨了骸骨,而後令人取來酒二升,醋五升,又抬著骸骨一起往地窖去。
繡衣使掘出的地窖就在白樺林邊的斜坡上,此刻地窖內明火熊熊,已將地窖燒的紅彤,薄若幽令繡衣使將木炭等物取出,又將醋酒潑於其內,趁著熱氣將淨空的骸骨放了進去,又令人將窖口封住才算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