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灑金箋雖算貴重,可在侯門世家,也算尋常。
忽而,薄若幽又道,“上面有字。”
福公公還未來得及再問,身後便出現了一道低沉的聲音,“什麼字?”
薄若幽一愣,抬眸看向門口,果不其然是霍危樓來了。
她直起身來,搖了搖頭,“墨色已極淺了,暫時看不出。”
霍危樓走近了些,他背光而站,五官藏在陰影之中,只一雙眸子寒亮如星,薄若幽不閃不避的與他四目相對,“不過,民女有法子。”
作者有話要說:還有幾個人物沒出來,這個案子有兩層線哈。
另外,寶貝們!發評呀~沒有評論作者寫的很慌,仿佛沒有人在看一般嗚嗚嗚
☆、一寸金09
“灑金箋本為尋常宣紙,只是在宣紙製作時,在紙面上以膠粉施以細金銀粉或金銀箔,而後令彩色蠟箋紙上生出金銀的光彩,因此,又叫灑金銀五色蠟箋。”
薄若幽用兩支竹鑷,小心的在瓷盤中撥弄著,“因此,灑金箋比較尋常宣紙要更為厚實,亦不易散墨,許多人喜好在上吟詩作畫,顯得更古意淡遠些,在侯府,應當是常見之物。不過此物被死者吞下,在胃內多時,墨跡已被消解了大半,幸而紙質厚實,倒是有挽救之法。”
說至此,薄若幽抬起頭來,“民女需一樣藍草。”
薄若幽彎著身子,衣袖挽起,一小截玉臂和皓腕便露了出來,而她纖細的腰身越發盈盈一握,整個人分明在忙碌著,卻又透著一股子莫名的溫婉優雅來。
霍危樓睨著她,“何種藍草?”
“蓼藍,菘藍皆可。”
藍草可著色,為尋常染布坊常用,霍危樓點了點頭,走出門吩咐了一句。
薄若幽便又垂眸撥弄那一小團灑金箋。
灑金箋只有巴掌大小,是被揉成一團後吞咽下肚,又在胃內消融數日,此刻最外面一層,已經只剩下透薄的一層,薄若幽不敢輕慢,生怕弄破後尋不出字跡。
又換了兩道清水,那皺巴巴黏糊糊的紙團才稍稍顯了形狀,福公公也站在一旁看著,驚道:“竟然真的是灑金箋。”
被清水稀解後,灑金箋上淡淡的金銀細粉現出了光彩,可整張紙都變的薄透鬆軟,上面的字跡也只有偶爾的一撇一捺可見墨跡。
福公公嘆道:“這怎麼辨的出來?”
薄若幽道:“想要每個字都辨出不可能,民女會盡力而為的。”
福公公轉眸看了一眼霍危樓,“侯爺前院問話可有收穫?”
霍危樓神色沉凝,“與鄭文宴所言出入不大。”
福公公嘆了口氣,“如此,便是無法確定鄭三爺說謊了,他的心思雖有些不端,可無證據,到底定不了是他害人。”
福公公雙眸明亮的落在薄若幽身上,“就看薄姑娘能不能從上尋出字跡來了。”
霍危樓也在看著薄若幽。
他下至地方州府辦案數回,卻還是頭次遇見薄若幽這般,小小仵作比主官還要勤勉的,最緊要是的確技有所長,倘若是男子,倒可收用。
霍危樓眼底不免生出了一絲遺憾來,薄若幽恰在此時以手背拭汗,稍一抬眸便對上了霍危樓此般目光,她微微一愣,有些不明。
霍危樓眼底的情緒一閃而逝,蹙眉道:“若要令字跡現出,需要多久?”
他語氣又威嚴起來,仿佛適才那一瞬只是薄若幽眼花,她想了想,“只怕要明天了。”說完看向窗外,只見旭日已經快到中天,又道,“還需今日日頭好。”
霍危樓皺眉,似乎不太滿意這個時間,薄若幽也不知怎地,忽而就想到了昨日初見時,霍危樓得知她竟是賀成所請仵作時的不滿,“霍危樓看不起女子”的念頭在心頭一滑而過,她隨之改了口,“天黑,最早也要今日天黑。”
霍危樓眉頭稍展,眸色也雲開霧霽,世上有哪個上官不喜這樣的下屬呢?
霍危樓心底再次生出一絲遺憾,這次卻分毫都不曾露在臉上。
“侯爺——”
聲音忽至,是賀成匆匆而來,霍危樓轉身,賀成進門便道:“祠堂那邊下官派人去了,已經見到了那位玉嬤嬤,她獨自住在祠堂,據她自己說,這幾年從未出過祠堂大門,府內的事,她只知道老夫人亡故,連鄭二爺墜樓都不知。”
說完,賀成神色有些奇怪,“此人有些詭異。”
霍危樓望著賀成,賀成胖乎乎的臉皺成一團,“下官也不知怎麼說,就是覺得一個人在祠堂住了那麼多年,足不出戶,這似乎不太可能,且……侯爺沒見過她,她看著,便叫人心底有些發毛,陰氣,陰氣的很……”
想了半晌,賀成用了“陰氣”這個詞。
霍危樓蹙眉,“人如今在何處?”
賀成便道:“還是在祠堂里。”
霍危樓掃了薄若幽這邊一眼,道,“帶本侯去看看。”
賀成立刻點頭,霍危樓又看了眼福公公,福公公立刻道:“侯爺放心,老奴留下。”
這般說完,霍危樓方才離開了靈堂。
一出門,便覺今日雖有日頭,可迎面而來的風卻格外的冷,這時不遠處又走來兩個往靈堂搬重物的下人,霍危樓一眼便看到他們抬東西的手皆被凍得通紅,他鳳眸輕沉,忽而就想到薄若幽拿著竹鑷的十指,細若削蔥的纖纖玉指,仿佛在冰雪裡捂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