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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今日份日六。可以猜一猜兇手是哪個,基本角色都出來了
☆、七娘子07
吳襄和劉焱離開, 薄若幽卻還想在劉瑤的閨房內多留片刻。
劉瑤有孕乃去歲之事,後來顯懷被發現,生下孩子後又被送入水月庵, 時隔這般久,要想找出直接信物或證據實在難上加難, 可薄若幽不想輕易放棄, 看著這屋子灰塵滿地, 想到劉瑤再也回不來,她更想知道劉瑤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劉瑤平日裡極少在府內露面,這小院便是她的天地, 她整個十九年的人生, 大多數時候都在這幾間屋子裡徘徊,臨帖習字、看書下棋、做女紅,是她最常用來消磨光陰的三件事, 薄若幽在她臥房床榻上尋到了幾件繡品,這些繡品花紋繁複明艷, 針腳細密齊整, 鳥獸花卉皆是栩栩如生,便是外間鋪子裡的繡娘也比不上她繡的好。
薄若幽又去看她的棋盤, 黑白棋子溫潤如玉,質地上品, 棋盤邊角的木紋,有著被主人常年把玩消磨留下的溫存舊氣, 可以想見, 那些不得出門的日子,劉瑤在此對弈弄棋,也是自得其樂的。
她又去看劉瑤的書案書櫃。
她臨過的帖子整整齊齊放在櫃閣之上, 有娟秀小楷,又有曠達行書,而一旁放著的百多本書冊更明目繁多,都說字如其人,薄若幽亦相信文可養人,一個人的閱文習慣極大程度上表明了她的喜好與內蘊。
薄若幽仔仔細細將劉瑤讀過的書冊看了一遍,莫名覺得令劉瑤喜愛的,定然不會是粗莽下人,只是如果劉瑤當真與堂兄有了不倫之情,那又會是誰呢?
薄若幽蹲在地上,在劉焱留下的侍婢眼前,翻看起了從水月庵帶回來的劉瑤遺物。
這些東西在水月庵之時她便檢查過,只是彼時多是為了找線索,並未看的仔細,如今在劉瑤住過十多年的屋子裡看這些小物,又是另外一番心境。
劉瑤在水月庵的日子過得十分寂寥悽苦,可薄若幽還是找到了她二月末臨的字,她寫的是前朝書聖的一片遊記,全文寫下共有十來篇,每一篇皆有日期落款,從起筆至寫完,共用了快一月功夫,後來便只默寫詩作,偶爾自己亦寫一兩闕詩詞,言語間多有悲苦哀思,如劉焱說的那般,她當真有厭世輕生之念,可她最終並未傷害自己。
薄若幽發覺這兩月之間,越是往後,劉瑤的字跡越是鋒銳急亂,她仿佛想到劉瑤被關入庵堂,焦急盼望了兩月都未有人來接的惶恐。
可這才兩個月,這之後的四個月,她該如何度過,難怪後面胡鬧起來。
又往後看,薄若幽竟然又發現了兩沓一模一樣的書稿,還是那篇遊記,當看到第二份書稿的時候,薄若幽有些意外。
她的字跡恢復了娟秀溫文,這是四月初寫下的,與三月末默寫詩詞的筆鋒大為不同,就好像她忽然想開了,心底的憤懣惶恐一下散了一般。
她忙不迭又在一堆雜物中去找五月的書稿,費了半天功夫,被她找到了兩頁話本上的摘抄,落款已是五月末,這時劉瑤的心境明顯又亂了,所摘抄段落皆是戲文之中男女主角海誓山盟之詞,只是字跡已從小楷轉為行楷,筆鋒亦開始潦草。
薄若幽心底稱奇,又去看第三份書稿,這份是六月過半寫下,奇怪的是,她此刻的書稿又變得秀雅清麗,一筆一划,筆力厚重,筆鋒柔潤,寫至辭藻漫麗之地,更似飽含柔情,薄若幽心底微動,又去翻找,這一次,她將六月末至整個七月的書稿一起翻了出來。
寫完遊記之後,中間有五六日都未見劉瑤再動筆,要麼便是期間書稿被她丟棄了,而到了七月過半,劉瑤的心境忽然前所未有的焦躁起來,除了照著喜好的詩作臨帖之外,她還自作了兩闕詞,言辭哀婉淒絕,嘆春光易逝,嘆蕭瑟秋日將至,又自比漫野蒿草,卑弱似微塵,待最後一抔野火燒盡,便要消失在這世上。
握著微涼的紙張,薄若幽只覺一陣寒意爬上了背脊。
起初被送入水月庵,她心中只怕還存希冀,可後來被關的越來越久,自然也越發恐懼,薄若幽又去看她手邊的戲文話本,這些她似乎看的極多,書頁邊角已被翻的卷翹,書頁之上多是才子佳人的故事,薄若幽大概翻看了幾本,發現皆是和美結局,想她被關在水月庵,也不知是不是在用書里的美好結局安慰自己。
都說劉瑤木訥寡言,膽小怯懦,可她經歷未婚生子,被家人逼迫,被趕出府門,也不曾說出那人名字,足見並非當真軟弱無用,而她喜好看書習字,與人有私情卻未露出端倪,在這小小院落之中自得其樂,又可算知足謹慎之人。
口中說著輕生之語,可並未作出任何自戕行徑,雖鬧脾性,卻還是想歸府,然而她寫下的書稿,到底還是表明這些時日她反覆無常的惶恐和絕望。
哪怕在劉府習慣了被忽視,習慣了足不出院,可庵堂到底是陌生之地,又頗為清苦,而彼時離開了劉府,也離開了那有私情之人,她定是百般苦楚……
如果在被關了兩個月之後她性情苦悶,後來又自己想開了,倒也可說得通,可第二次她又將心底的恐懼躁動壓下來,卻有些奇怪了。
那時她已經被關了四個月,如果無外力,她如何將自己勸慰下來的?
薄若幽忍不住直起身來,又看了一眼這暖閣,轉身去找吳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