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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若幽輕聲道:“侯爺,到了——”
霍危樓眉頭皺了一下,仿佛覺得今日怎麼這般快,卻不知見薄若幽上了馬車,駕車的侯府侍從已有心慢了車速。
他並未立刻動作,一邊抬手捏了捏眉心,一邊看她,見她安靜又乖覺的坐在側座之上,簾絡縫隙透出的微光落在她肩頭,將她半邊側臉映的如玉一般,便忍不住喉頭一滾,眼底生出些不合時宜的熱意來。
“侯爺?”薄若幽見他神色幽暗,不由又喚了一聲。
霍危樓“嗯”一聲,直起身子,眉眼間焦躁卻更甚,薄若幽有些不明所以,霍危樓欲言又止的看她片刻,終是將那幾分意動壓了下去。
“他們送你歸家,今日太醫院要去城中探看病患,若有何論斷,我令人告知與你。”他心知她必定掛念此事,便索性做上安排,說著又深長道:“若你等不及,便來侯府。”
薄若幽唇角微彎,“好,我知道。”
霍危樓只覺此刻的薄若幽有些過分的令他心動了,他將她手重重一握,傾身出了馬車,又吩咐侍從將人好生送回去,而後眼神頗為寒峻的看了一眼駕車的侍衛。
那侍衛被他看的一個激靈,一時誠惶誠恐不知做錯了什麼。
走至宮門之前時,霍危樓周身之勢已恢復成迫人模樣,禁衛軍恭恭敬敬的放他入皇城,待入外庭,霍危樓直奔崇政殿。
早朝已畢,建和帝正等著他,見他來了,立刻命人賜座。
霍危樓肅容將前日所得上稟,建和帝聽完,面露凝重,“這東西流入的悄無聲息,短短四個月已有這般多人沉溺其中,且比你前夜所測更為嚴重。”
霍危樓正色道:“的確如此,陛下,前日肅查,錄入名冊者已有百人,今日後只怕人數會近千人,這些人之中,有一半以上已有病癮。”
建和帝問:“朕聽說泓兒也中毒了?”
霍危樓眸色微沉,霍輕泓的事知道的人應當不算多,可還是傳入了建和帝耳中,他忙道:“是……他自小喜好玩樂,會接觸到此物也不算意外,如今人正被拘在我府上,只等太醫院制出解毒之法,這些日子只能受些苦頭了。”
建和帝嘆了口氣,“你與他親兄弟一般,他卻是未曾學到你半分自制之力,此番且讓他長些教訓,只要不傷及根本,倒也不算什麼。”
霍危樓自然應是,建和帝又打量他片刻,“朕聽說,你如今身邊常跟著辦差的,多了一女子?”
霍危樓無聲無息的捏緊了指上扳指,面上卻波瀾不驚,“是,一個女仵作,她是我在青州之時遇見的,亦是京城人氏,洛州的案子,亦是她幫忙,後來回京,我舉薦她在京兆府衙們為仵作,此番宋昱之死,我亦令她驗屍。”
見霍危樓毫無隱瞞遺漏,建和帝十分滿意,“你是從不帶女子辦差的,且朕聽聞,那女子也是世家之女,形容更是貌美,怎麼,你如今改了性子了?”
霍危樓聞言略有遲疑,而後才道:“她的確深得我意。”
建和帝頓時笑了,“難得啊難得,是哪家的姑娘?”
“是薄氏三房的女兒,自小離京,今歲才回。”霍危樓忽而想到什麼似得,“她父親您應當記得,是十多年前,您曾欽點過的翰林薄景行。”
建和帝呢喃了一遍這個名字,而後面露恍然之色,“竟是他的女兒?”
霍危樓應是,建和帝回憶了片刻過往方才笑著道:“如此也是緣分,薄景行在當年那一輩之中頗為出類拔萃,只是後來,朕記得是出了意外。”
霍危樓點頭,建和帝便問:“那你作何打算?”
霍危樓此番倒無猶豫,“如今朝中不平,我亦有差事在身,待這幾番事端了了,還請陛下賜婚。”
建和帝笑意一盛,“你這頭一遭便要來真的?她若是薄景行的女兒,那身份倒是低了些,配不得你,此番戶部之事,朕記得眼下薄家掌家的那薄大朗已經入了天牢了吧?”
“薄家大房與她頗為疏遠,陛下亦知道,我對身份地位並不看重,她是極溫柔親善之人,心性亦非尋常女子可比,娶個合心意的夫人,比什麼都重要。”
建和帝聞言嘆了口氣,“罷了,朕知道你亦有些心病,你放心,在婚事之上,朕不會用那些家世門第為難你,但凡你開口,賜婚又算得了什麼?”
霍危樓謝恩,又將話頭轉去了黃金膏之上,他欲下禁令追查將黃金膏流入京城的幕後之人,亦想建臨時病營收歸想戒除病癮者,如此亦好令太醫院太醫診治,建和帝聽來,只覺此法甚好,當即便准了,又議別事小半個時辰,霍危樓方才告退出宮。
他一走,御書房便安靜了片刻,沒多時建和帝呼出口氣,“薄家三房的女兒,無父無母,又是個做仵作的姑娘,你覺得如何?”
建和帝看向身邊大太監福全,福全扯了扯唇道:“侯爺的眼光自然是極好的,一個小姑娘能為仵作,想來的確是心性非凡俗,無非是身份地位之差罷了,陛下素來體恤侯爺,屆時多給些封賞也不算什麼。”
建和帝聞言,和善的笑了。
霍危樓下了殿前丹墀神色便徹底冷沉下來,他既未生將她藏著的心思,建和帝知道便是早晚的事,而想到薄若幽的擔憂,他不免覺得無奈,這世上看重家世門第之人,左右不了他的親事,而唯一能左右他親事之人,卻並不希望他娶一個手握實權的勛貴之家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