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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若幽反手握住他,他指節微松,很快便與她五指相扣。
薄若幽眼風掃過身後不遠處的侍從,又輕聲問:“陛下是怎樣的人?”
御殿近在眼前,霍危樓卻並未立刻答她此言,他略想了想方才道:“陛下,便是陛下。”
薄若幽很快便面露恍然,是了,皇帝便是皇帝,他是九五至尊,是天下之主,無需用任何詞彙形容,她也該明白這二字含義。
霍危樓將她的手握的更緊了些,“本不該讓你經歷這些——”
尋常官門氏族婚嫁,哪裡要經這般場面?莫說薄若幽,便是那些早先入過宮的高門貴女,忽然被一眾宮侍押送一般獨自帶入宮中,也要在此刻惶然不安生出畏怕來。
御殿已經很近了,燈火從窗欞之中傾瀉而出,映出薄若幽清澈堅毅的烏瞳,她微微搖頭,“不,我知道與侯爺成婚要經歷什麼,我心甘情願,也一點都不怕。”
霍危樓眼底光華閃動,他帶著她走上御階,走至御殿之前,很快,福全從殿內走出來,殿門從內打開,裡面傳出建和帝那慣常溫和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今日份日六。
☆、八寶妝16
有霍危樓在, 建和帝當真親善似長輩一般,可華燦明燈將他冕服上的龍紋映的煊赫猙獰,薄若幽一顆心提著, 絕不敢有分毫輕慢。
她答了建和帝幾問,又聽霍危樓笑音悅耳, 言辭一時放肆一時恭敬, 惹得建和帝笑罵薄責, 末了,建和帝嘆著氣道:“旨意已擬好了,照你的意思, 冊封縣主, 尊榮也不落在薄氏身上。”
建和帝又道:“你母親多病,這些年頗受苦楚,你少年從軍, 雖是功績赫赫,可其中苦累朕亦明白, 如今你要大婚, 朕唯盼你以後康樂安寧,朕給她擇定封號時便選了‘安寧’二字, 望你明白舅舅苦心,至於婚期, 欽天監為你定在明年二月初三,是個極好的日子。”
是當真祝他成婚後安然順遂, 還是想令他安分守己, 對霍危樓而言並不重要,他乾脆利落應下,薄若幽卻很是意外, 她沒想到還有冊封一說。
建和帝不多留他們,霍危樓帶著她謝恩,而後便告退離了御殿。
夜風帶著初冬的寒涼,連綿無際的宮闕飛檐披著月輝,好似結了霜色,霍危樓仍牽著薄若幽的手,指腹在她手背上摩挲,步伐極是輕快。
“婚期雖晚了些,可下月要為你父親母親做忌日法事,也不宜成婚,之後的二月功夫足夠準備周全,旁的也罷了,此番成婚還當遵著禮數。”
霍危樓未仔細謀策婚事之時,只想快點將她娶回侯府才好,可到了如今,卻生怕何處不周令她不喜,又或為人非議,他當真少有如此謹慎之時。
過了建和帝這一關,薄若幽心境微松,這是她頭次入宮,只此一行,知宮闈內何等森嚴壓抑,又見識帝王心術難測,便越發對霍危樓的處境明白了幾分,深知他不易,又聽他記著為父親母親做忌日法事,又是心疼又頗為動容。
她輕聲應下,“都聽侯爺安排。”
她眼底儘是信任,神色泰然,姿容懾人,霍危樓看著,不免心潮難平,他父親母親的悲劇因成婚而起,他眼睜睜看著他們一個自戕,一個瘋傻,過往的二十多年他不曾想過有朝一日會有這樣一人令他做婚娶之想,直到他想將她風雨不侵的護在自己羽翼之下。
二人走出宮門,霍危樓送她歸家。
馬車往長壽坊去,霍危樓握著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將冷酷迫人的宮城遠遠甩在身後。
程蘊之獨自在家中等候,薄若幽心道他必定擔心壞了,待回了家,程蘊之果然急的一直站在中庭未曾挪步,見是霍危樓送薄若幽回來,程蘊之頗為意外。
薄若幽將霍危樓入宮為她解圍說來,程蘊之這才恍然,霍危樓又道:“旨意明日便會送到府上,陛下會冊幽幽為縣主,婚期定在年後二月初三,明日我令福安過來,先生若有什麼需要置辦,只管令福安去做,時間還早也不必操之過急。”
程蘊之沒想到霍危樓竟能讓建和帝給薄若幽側封縣主,要知道憑薄若幽的身份,是無論如何得不來這份尊榮,霍危樓言畢並不多贅述,容色亦是如常,仿佛求冊縣主不值一提,程蘊之看著這樣的他,心底最後一點顧慮也煙消雲散。
“好,侯爺是大周的功臣,亦是北地軍中的英雄,將幽幽交給侯爺,我是放心的,她父親母親在天之靈看見,想來也會欣慰。”
霍危樓鄭重道:“必不讓先生失望。”
時辰已晚,霍危樓沒留多久便告辭離去,他一走,程蘊之欣然道:“侯爺果真是考慮周全的,冊你為縣主,旁人不會因出身對你橫加指點,將來便是如何,你亦有退路,他這是想令我們無後顧之憂。”
薄若幽在御殿內便明白了霍危樓的用意,起初他道成婚之言時,還惹她驚怕,誰知到了如今竟無一處不妥帖,她又想,霍危樓內里實則是極溫柔之人,只是常人難以窺見,他亦從不屑於表露,每每想到是她獨享他的柔情,她的心便要不可抑制的急跳起來。
第二日一早,宮裡的旨意便聲勢浩大的到了程家,見到了聖旨,薄若幽才知道建和帝說的尊榮不落在薄氏是何意。
聖旨上說,冊封薄若幽為縣主,乃是因程蘊之解黃金膏之毒,仿若在世神佛,拯救萬民於水火,為表皇恩,冊其義女為縣主,並賜婚武昭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