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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未提過,薄若幽下意識覺得吳襄的妻兒只怕留在老家族地,然而吳襄卻笑道:“老吳未曾娶妻,也沒有兒女,就是條無牽無掛的獨身漢子!”
薄若幽一驚,吳襄已過而立之年,竟不娶妻?這個世道,除非家中貧苦實在取不上妻子,否則沒有不成親的,尤其男子,多要想著傳宗接代,雙十之齡一過,便要托媒人多方打聽,定要尋個合適的親事才好。
薄若幽不想將驚訝表現的太過明顯,神色只微微一怔,她唇角微動,想問卻覺逾越,到底沒問出口,吳襄笑呵呵的出值房,“早年間也是說過親事的,不過沒成,後來家裡父母也都故去,我便想著,娶妻幹嘛,反倒多了牽絆,往後再有兇險之事,哪敢衝鋒陷陣?這天下男人女人都要娶妻嫁人,那我便來試試不一樣的活法。”
薄若幽聽的心頭震動,吳襄看著豪烈粗莽,卻不想在這親事之上亦是這般不畏世俗之念,她不覺吳襄怪異,反倒有些佩服,世俗似無形枷鎖鐐銬,隨波逐流這枷鎖便輕,可若做了那極不尋常的一個,那枷鎖便百倍重,尋常人根本承受不起。
“捕頭心性豪邁不羈,令人敬服。”薄若幽頗為誠懇的道。
吳襄笑著握住身側佩刀,見薄若幽說的真摯,面上露出不自在來,“咳,也不是如此,其實也是未曾遇見合心意的,一年兩年,年紀大了,別人更瞧不上,我也不願隨便尋個人耽誤別人,自己也覺麻煩,便如此了,日子如何過也是過,自己快活要緊,萬一哪日辦差遇上了歹人,一不留神丟了性命,沒有妻兒也是好事。”
此言可大為不吉,薄若幽失笑,“捕頭可莫要如此說,往後辦差還是得安危為重。”
二人正說笑著,薄若幽眼風一錯,一眼看到了一個青衫影子從角門轉了進來,此是內衙,尋常外人也進不來,而那人鬼鬼祟祟,背影卻又十分熟悉,這時,吳襄大喝一聲,“胡長清,你真是厲害了,這都幾日未來衙門了?你是不想幹了嗎?”
青衫影子轉過身來,面上有些侷促,正是胡長清。
幾日不見,胡長清仍然是那件洗得發白的綢衫,可人卻似瘦了一圈,眼下亦是青黑一片,薄若幽看的分明,吳襄也是一驚,他上前兩步,“小胡,你這是害病了?怎瘦了這般多?”
胡長清輕咳一聲,“沒……就是前幾日染了風寒,眼下還沒好……”他說著,掩唇輕咳了一聲,而後眼神便往內衙深處瞟,“大人可是不在?”
吳襄上下打量他,“今日不在,你要作甚?又沒有案子,你倒是大駕光臨了。”
胡長清面露赧然,“我……我是來支這個月的俸銀的。”
吳襄眉頭高高挑起,“這還沒到四月呢,且你從前頗為節儉,當是存下了銀錢的,如今怎會來支俸祿?你錢銀去哪了?”
胡長清眼神看著地上,又焦急的往裡看了一眼,口中道:“大人既是不在,那我明日再來。”說著便朝外走,幾步後又回頭,“若有案子,捕頭定要去叫我。”
說完這話,他有些不滿的掃了薄若幽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警示她不要爭搶他的活計,薄若幽正覺哭笑不得,他卻已經快步朝外走去。
吳襄眉頭越皺越緊,“染了風寒,便能令人瘦的這般快?”
薄若幽稍作遲疑,還是道:“他是裝的,若當真染了風寒,幾日內便瘦脫了形,那他此刻已嚴重到難以下地了,且他適才咳嗽並無嘶啞或淤痰之感,面色青白,不似發熱,氣息雖是力弱,卻無不暢,怎麼看也不像染了風寒之狀,反倒是眼下黑青,口唇乾裂,眼神渙散,腳步虛浮,好似他多日未曾睡過覺。”
吳襄眼底一亮,“對!就是這樣,可不就像我們忙碌時沒法歇息熬出來的鬼樣子。”他眉頭一擰,“又來支銀子,這小子不會染上了什麼花錢的嗜好了吧?”
薄若幽不了解胡長清,也不做斷論,吳襄嘆了口氣,“他幼時也是書香門第長大的,可十歲上家族獲罪,他亦入了奴籍,後來不得已才跟著老仵作學手藝,因此是不甘心的,可已經從了賤役,也是沒法子的事,加上大人對他多有嘉勉,這兩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今歲過了個年,便越發不守規矩了,再這般下去,這差事他是不想要了。”
“今日下值,我去他家裡瞧瞧。”吳襄稍稍一頓,又低喃自語,“這小子別是勾欄之地去的多了。”
薄若幽只當做未聽見此言,見衙門無事,她便與吳襄告辭歸家,此時已是日頭西斜,薄若幽不知霍危樓有沒有尋到那種著美人笑之地,一時亦閒適下來。
霍危樓此處並無進展,他先回了侯府,路柯和寧驍片刻之後皆至。
路柯面色凝重的道:“問了京中幾處園子,還去找了京中出入各處府邸的花匠,眾人都不知這美人笑是何物,小人想著,要麼那人是用自家花匠,要麼便是巧合,有人不知美人笑為何物,卻因喜歡花色,將其養在園中。”
霍危樓不認同此言,“此物稀貴,且十分嬌弱不易養活,京城的天氣亦不適合此物,既是如此,若只是隨便養養,如何能養的好?若真如你所言,那咱們當真是碰上了,只管用整個直使司的人力去大海撈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