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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人拖上來,再將其抓起靠在圍欄上,等下面來了人,便將鄭文宸推下去,而後繞向後面……
薄若幽邊想邊繞過去,一眼就看到霍危樓站在那掉了橫樑的屋檐下。
橫樑雖重,卻有兩側榫卯相承,即便一側榫卯腐朽而斷,還有另一側可承重,可有人在橫樑上套上繩子上下,人的重量,便是榫卯徹底斷裂的另一緣故,而好巧不巧,橫樑就在剛才掉了下去,雖已過了一盞茶的功夫,可想到適才的情景,薄若幽還是覺得背脊發涼。
薄若幽正要上前,霍危樓卻回頭道:“站在那。”
薄若幽忙停步,便見霍危樓和身邊繡衣使吩咐,“去和鄭文宴說一聲,最好整個三樓都修繕排查一番,這四周的榫卯都有些鬆動,若再上人,只怕生出意外。”
繡衣使應了一聲,霍危樓便轉身一邊走一邊道,“下去吧。”
薄若幽便跟著往樓下去,在霍危樓之後,又不自覺的開始打量他,她雖不知霍危樓年歲,可人人皆知他十八歲封侯,之後盛名鵲起,在大周至少流傳了四五年之久,這般算起來,如今也不過二十又三,可霍危樓給人之感,卻是城府萬鈞,老成持重,宛如已過而立,初見時,還稱她為“稚齡小姑娘”。
而他習慣性的板著臉,仿佛心底總壓著沉重不快之事。
薄若幽嘆了口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是重擔千斤,更是危樓百尺,孤寒無盡。
剛出樓門,便見福公公和賀成等候在外。
賀成見武昭侯竟這般早便來辦差,心底很是虛慌,“侯爺這般早便來勘察現場,實在是令下官汗顏,有侯爺坐鎮……”
“本侯並非最早。”霍危樓打斷賀成的恭維,徑直往西邊去。
這時,賀成看到了他身後的薄若幽,“小薄,你……”
薄若幽眨了眨眼,唇角微揚,“大人,早。”說著見霍危樓又走了,不由問道:“侯爺這是要去何處?”
賀成哪裡知道,福公公笑眯眯的道:“是去佛堂的,薄姑娘還不和賀大人跟上?”
賀成聞言連忙跟著,薄若幽對福公公福了福身,亦跟了上去,福公公也正要走,一個繡衣使卻忽然上前在福公公耳邊說了句什麼。
福公公一聽,眸子瞪大,哎喲一聲喜道,“我的天,咱們侯爺鐵樹開花了?!”
那繡衣使又補充了一句,福公公眉頭一皺苦了臉,“我就說……怎麼可能呢……他這顆老鐵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開花了!”
佛堂在侯府以西,位置雖是偏僻,卻十分安靜,老鐵樹霍危樓一踏進佛堂,還沒有感受到半分禪意,先覺出這佛堂的自苦之感來。
偌大的佛堂,單獨成院,佛堂正廳卻十分空蕩,左為抄經之書案,右置一張矮榻,其餘再無一物,簡直似真正的出家人修佛之處,整個屋子,只有正中的佛龕造型古樸雕工精美,其間供著西方三聖,皆是寶相莊嚴。
薄若幽和賀成走進來之時亦覺詫異,侯門世家多有佛堂供佛,且布置的典雅靜美,要麼掛著高僧墨寶,要麼懸著經文帷幔,還要備下講經品茗之所,既修身養性,又怡然成趣,可此處佛堂,卻實在清苦了些,賀成想像不出年過半百的老夫人竟常在此徹夜禮佛。
佛堂空蕩,便一覽無餘,屬實瞧不出異常,薄若幽卻走向了佛龕之前,她看著佛龕前的香爐,抬手拈了拈香灰,這時,一道怒喝忽而響起。
“住手快住手,這是供奉之物,怎能隨便動得?”鄭文宴急匆匆趕到佛堂,第一眼便看見薄若幽在動香爐,當下喝止。
他情緒激動,使得霍危樓和賀成都看了過來,鄭文宴面色微斂,拱手道:“啟稟侯爺,母親供奉的這西方三聖,是從京城相國寺請來的,有高僧加持,中間無量壽佛座下,還有一顆高僧圓寂之時留下的舍利子,實在是金貴無比啊!”
他焦急說完,薄若幽卻發現了什麼似得面露震驚,她幾番確定,終是轉身道:“侯爺,香灰之內有曼陀羅。”
霍危樓眉頭一皺,又是曼陀羅?
☆、一寸金06
鄭文宴還沒反應過來曼陀羅是什麼,便聽霍危樓問,“老夫人死後,香爐內可點過香?”
鄭文宴愣愣的搖頭,“母親死後忙著辦母親的喪事,這佛堂內的東西,只收撿過母親的幾樣遺物,其他東西都未動過。”
霍危樓眉頭頓時皺了起來,邀月閣有曼陀羅,佛堂也有曼陀羅,莫非是同一兇手?
霍危樓看著賀成,“你們此前已搜過佛堂,為何毫無所覺?”
早前鄭文宴雖扣著鄭文宸的屍體不讓查驗,可和老夫人有關之地還是讓進的,賀成擦了一把汗,“那時是衙差來搜查,香灰已燃盡,便未發現異常。”
薄若幽猶豫一瞬低聲道:“曼陀羅燃盡後幾乎無味,只香灰顏色不同,若非知道醫理有些經驗,尋常人確查不出。”
霍危樓看了薄若幽一眼,想說什麼又忍住了,而後才問鄭文宴,“府中人可都集齊了?”
霍危樓昨日下午到府,驗看屍首便花了許多功夫,還未來得及召見全府眾人,而依照眼下情形看,府里大部分人都有作案環境,只是動機為何,還需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