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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若幽又看向孫釗,“大人,胡仵作只怕一時半會兒醒不來,我看到那青樓案的死者弟弟也有些古怪,便想著不如先去韓家看看,如此也可佐證中毒之人是否為個例。”
孫釗點頭應下,轉眸看霍危樓,霍危樓雖覺此種毒物並非霍輕泓所獻,可於情於理,他對此事都格外看重了幾分,他便道:“本侯亦同去。”
霍危樓既有此意,孫釗自然也要隨行,他吩咐備好車馬,很快一行人出了廳堂。
薄若幽自然走在後面,她目光落在霍危樓身上,待走出了門,霍危樓忽然轉身,頓時與她四目相對,她一時錯愕,霍危樓卻牽了牽唇,又道:“你過來。”
吳襄和孫釗聞言眸色微變,卻都目不斜視,不敢露出異樣神情,薄若幽忍不住瞟了二人一眼,強作鎮定的朝霍危樓的馬車而去,待上了馬車,才鬆了口氣。
霍危樓掀開車簾,令身邊繡衣使吩咐周良先行歸家,周良早已習慣了,連忙應了。
薄若幽便道:“侯爺到衙門多久了?可是有別的差事?”
適才二人不好說私話,此刻薄若幽才問出心中疑問,霍危樓道:“我來此本就是為了尋你,你何故去了那仵作家中?”
薄若幽這才解釋此前種種,又道:“本以為是尋常中毒,可沒想到去了才見胡仵作被折磨的沒了人形,而前後聯繫起來,我猜胡仵作碰這東西只怕已經有月余。”
吳襄說胡長清從前十分穩妥,亦無別的不良嗜好,如此說來,只可能是被此種毒物害的,薄若幽望著他,“不過此事或許沒有那般嚴重,眼下天色不早了,侯爺今日可忙完了?還有,那美人笑可找到了?”
“忙完了。”霍危樓傾身,一時離得她近了些,“你說的衛述家中,此前我們便派人去查過,宋昱是戶部侍郎,與他交集最多的便是衛述這個戶部尚書,不過去查了才知,當日衛述人就在衛府之中,而宋昱並未去衛府。”
薄若幽聽的恍然,“原來如此,這幾日我又看了些藥典醫書,說美人笑還有些諸如米囊花,芙蓉鶯粟之類的別名,且常生在西南一帶,此物做觀賞之用十分華美,做藥用藥效極佳,也十分稀貴,可我看到有前朝醫家說此藥頗有隱患,用時要十分慎重,想來也是因為如此才未普及,不過除了這些,還未找打別的對找尋美人笑有利之處。”
看她極用心思,霍危樓眸色深重起來:“雖未尋到美人笑,卻也還有旁的線索,你如此用心,可是為了我?”
薄若幽遲疑著未答,霍危樓卻無聲牽唇,他忍不住握住薄若幽的手,口中雖未說什麼,可整個人頗有些被取悅的欣然感。
韓家乃是商賈富戶,家在城南永康坊中,吳襄御馬在前,一路朝著永康坊而去,穿街過巷,小半個時辰之後才在韓家門前停了下來。
韓家門庭闊達,此刻已掛上縞素,吳襄去叫門,得知衙門來人要見韓家二少爺,韓府眾人頗有些驚訝,待進了門,便見府內靈幡高懸,而韓江的靈堂業已布置好。
韓夫人迎出來,“吳捕頭,可是案子有何變故不成?”
她往後一看,見孫釗著三品官服,更是緊張起來,吳襄道:“今日我們來是為了見你們府上二爺的,他人在何處?”
韓夫人有些驚惶,雖不認得霍危樓,卻覺霍危樓身上氣度比孫釗更要迫人,她們雖是富庶,卻只是商賈之家,一時不敢耽誤,連忙帶著孫釗一行往內院去。
“他近來身上有些不適,這兩日除了去靈堂上香,一直待在自己屋子裡。”韓夫人吞咽了一下,莫名覺得韓家是不是要大禍臨頭了,“二弟他是讀書人,平日裡也不怎麼出門,大人,捕頭,莫非是他闖了什麼禍事不成?”
孫釗道:“這倒是沒有,你不必多慮,且讓我們先見見人吧。”
韓夫人不敢再問,一路入了內院,沒多時又進一處小院,而後在正房敲了敲門,“二弟……二弟你在嗎?”
喊了兩聲無人應答,韓夫人又道:“韓銘?你出來一下,衙門的人來了,想見一見你。”
門內依舊無動靜,霍危樓看著緊閉的門扉皺眉,“裡面有人。”
韓夫人不敢耽誤,使勁將門推了開,門一開,一股子特殊的刺鼻味道便瀰漫了出來,吳襄頓時面色變了,“就是這個氣味,小薄,可對?”
薄若幽點頭,吳襄便當先帶頭走了進去,韓夫人嚇壞了,眼睜睜看著眾人魚貫而入,最後才跟進去。
屋內左右廂房皆無人,而越是往內室走,氣味越是濃烈,因是男子,吳襄也不避諱,幾步便入了內室,剛進門,他便停了下來。
孫釗和霍危樓緊隨其後,待薄若幽進門,幾個人看著眼前一幕,都驚的呼吸一輕。
韓銘衣衫半散的臥在西窗下的長榻上,榻上擺著一個案幾,案幾之上放著幾個瓶瓶罐罐,又有火摺子並著幾支竹管,韓銘手中亦握著一支竹管,竹管內不知放著什麼,一端竟然正冒著煙氣,而韓銘此刻一臉陶醉的將竹管放在口鼻處,時不時低頭去吸一口煙氣。
煙氣入口必定十分嗆人,可他卻絲毫不覺,反倒滿臉迷醉之象,仿佛煩思盡忘,不知身處何地,聽到腳步聲,他反應遲緩的看了過來,見這般多人出現,他也沒有絲毫驚惶,反倒是又去吸那竹管,而後痴痴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