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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婢女上前,一人扶著薄若幽,一人為她上藥,二人皆是心細如髮之輩,將薄若幽呵護的極好,動作小心細緻又利落,一看便是深得教養,程蘊之看著放心不少,明歸瀾眸色微異的去看霍危樓。
霍危樓此時問:“天亮之後才會醒?”
明歸瀾點頭,“至少也得天亮,明日不醒來也是尋常。”
霍危樓劍眉微皺,這時程蘊之道:“侯爺,在下想給幽幽問個脈。”
霍危樓當然無異議,侍婢退下,程蘊之上前給薄若幽問脈,又拂了拂她面頰,而後心中有了數方才直身,雖未問方子,可聞著氣味也能知道個大概,他心安了不少。
霍危樓見他面露安然之色,便道:“時辰已晚了,她一時片刻也醒不來,程先生不若在府內歇下。”
此時已經到了後半夜,雨勢減小,夜色已無那般迫人,然而程蘊之如何好留在侯府,只是又捨不得薄若幽,一時頗為兩難。
福公公不由上前來,“程先生不必拘束,幽幽是自己人,程先生也當如此,看幽幽傷重,程先生想必也難以安睡,不如去客房歇息片刻?如此幽幽醒了,也好立刻來見。”
此言令程蘊之心中欣然,道了謝便隨福公公走了出去,程蘊之一走,霍危樓肩背鬆了松,明歸瀾在旁看見,一時竟然輕笑了一聲。
“沒想到侯爺也有今日。”
霍危樓揚眉看過來,明歸瀾淡笑道:“侯府多年未見婢女了,且此處為侯爺寢處,侯爺素來不近女色,如今侯府客院空著不用,卻讓薄姑娘入了臥房……但凡了解侯爺幾分的,都看得出,程先生是薄姑娘義父,侯爺少見的和氣了些。”
他說著又一笑,“這也是應該的。”
霍危樓劍眉緊擰,卻不辯駁,只是道:“你亦留下,免得生出岔子來。”
明歸瀾面色一正,自是應了,又見霍危樓走至榻邊望著薄若幽,若有所思看了霍危樓幾瞬才令侍從帶他出門。
眾人皆離去,薄若幽又用了藥,霍危樓心底也稍安,他在榻邊落座,看了薄若幽片刻,掀開錦被摸出了她的手。
薄若幽的手很是秀美,指節纖柔細長,只指腹上帶著薄繭,因驗屍吃過苦頭之故,並不顯得那般細嫩,只是仍然是柔軟的,手背上肌膚白滑透薄,其下血脈纖毫畢現,看著便給人脆弱之感,可就是這雙手,常年握剖屍刀,再艱險的案子也不會令她畏退。
相比之下,霍危樓的手便粗糙的多,他的手亦是常年握刀,更未握過女子柔荑,此刻將她小手包裹住,一旦握緊,便不願放開,可也不知是他用大了氣力還是怎地,片刻後薄若幽竟秀眉微動,面露苦痛之色,他看的心頭一驚,忙傾身靠近了些,“薄若幽?”
他喚了一聲,薄若幽卻無睜眸之勢,只是小臉皺在一起,額上又生薄汗,她難耐的動了動唇,人亦跟著輕顫,霍危樓聽不清她說了什麼,又往下靠的近了些,這才聽到了。
“痛……”
聽她喊痛,霍危樓更覺心疼,起身便去叫人,福公公正安頓了程蘊之和周良回來,見他叫人忙應聲,霍危樓不耐道:“叫明歸瀾來,他到底用了什麼藥?她在夢裡也在喊痛!”
福公公一驚,亦覺不妙,“老奴這便去請。”
他轉身便走,霍危樓又踅身入了屋子,薄若幽額上薄汗一片,他忙又尋來巾帕為她拭汗,沒多時福公公回來,苦著臉道:“明公子說他用藥絕對無錯,只是幽幽本就傷的重,痛是避免不了的,還說她知道痛是好事,還有些意識,藥也起了效,明天天亮之後,是定會醒來的。”說著兩手一攤,“他說侯爺緊張太過,他來了也無用。”
霍危樓一臉的不耐之色,福公公往薄若幽身上看了兩眼,嘆了口氣,“此番意外實在令幽幽吃了大苦頭了,本也是千尊玉貴的人,如今……”
霍危樓望著薄若幽,鳳眸亦是幽深一片,這時外間來稟,寧驍回來了。
霍危樓站起身來,面上儘是凜然,出正廳見到寧驍,便聽寧驍稟告道:“侯爺,人還能活,如今用了藥,已經關入了牢里,只是開不了口,還審問不得。不過從染坊內搜到的痕跡來看,是一早就在那染坊踩了點的,只怕早就做了打算在那染坊內躲藏。”
韓笙帶著薄若幽去的地方,正是他殺死魏靈之地,那染坊在長興坊以東,距離程宅本就不遠,今夜夜雨滂沱,城東靠近玉溪河之地又多有偏僻巷弄,竟被他一路躲藏過來,若非繡衣使擅追蹤之技,只怕還不能那般快找到薄若幽。
霍危樓站在窗邊,目光落在外面淅淅瀝瀝的雨夜之中,腦海里回想的卻是那驚險一幕,韓笙手持刻刀,瘋了一般的追至薄若幽身邊,他的匕首再慢一分,薄若幽便要再吃苦頭。
“人別死了,留著口氣,多審幾日,還有他那兄長,包庇之罪落定,亦要審問的清清楚楚。”他語氣森寒,默了默又道:“此案既是繡衣使接管,人移入直使司牢中罷”
寧驍明白了霍危樓的意思。
他應了一聲,轉身出了廳門。
霍危樓站在窗邊沉吟片刻,鳳眸內晦暗難明的,忽而他轉身吩咐福公公,“明日入宮走一趟,去內庫取些去腐生肌的藥膏來,你最是了解這些,親自去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