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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弟弟太害怕了,竟始終躲在柜子里未動……我將他捉住時,他嚇得哭都不敢哭出聲,口中卻一直在喊‘姐姐’‘姐姐’,真是太可憐了,我將他捉回去,再想去找那姐姐時已經來不及了,她……她早不知逃到哪裡去了……”
霍危樓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可看到馮欽邊說邊露出惱恨之色時,他驟然想明白了一切!
握著衣領的五指猛地收緊,霍危樓一把將馮欽提起來,掠倒椅子,直朝著身後的牆面撞去,砰的一聲重響令馮欽劇烈咳嗽起來,霍危樓手握在他脖頸上,只要稍一用力便能捏斷他的頸骨,“是你讓李紳做了假供!”
這話如雷音擲地,他指節一收,牢室內其他人甚至能聽到馮欽骨頭摩擦的咯咯聲,路柯從未見霍危樓如此盛怒,當下上前兩步,“侯爺息怒!”
霍危樓的確怒不可遏,薄若幽的病本已見好,卻是在聽了李紳的證供之後再度復發,薄蘭舟的命因那假供壓在她肩上,愧責讓她神志失常,差點要變成另外一個長公主。馮欽從一開始就忌憚薄若幽,不僅因她當年從破廟外逃走,亦因她如今成了衙門的仵作!
殺死一個人不止要她的命,還可以讓她癲狂讓她瘋傻,到了那時候,誰會相信一個瘋子的話?!
殺意在霍危樓眼底一閃而過,這便是馮欽!
行兇為惡只會挑最弱小的孩子下手,為了逃脫罪責,無所不用其極,因馮垣而生的心魔不過是藉口,他本就歹毒到了骨子裡,便是碎屍萬段也不為過!
路柯和繡衣使們沒見過這樣的霍危樓,他周身戾氣橫生,所有人都知道他動了殺心,路柯不敢勸,其餘人亦大氣也不敢喘,而馮欽憋的臉色漲紅,奮力掙扎卻徒勞無果,就在大家以為馮欽今日必死之時,忽然,霍危樓一把將馮欽摜在了地上。
馮欽如貨物一般重重摔了出去,他大口大口的喘氣,又咳嗽著蜷縮成一團,霍危樓死盯了眼前的牆面片刻,再轉眸時,眼底的戾氣淡了三分。
路柯心有餘悸的鬆了口氣,“侯爺——”
“審,繼續審,拿我的令牌去請個太醫來,他不能瘋不能死,得好好活著將每一樁案子前情後果交代的清清楚楚。”
“是!屬下明白!”
霍危樓掏出袖中錦帕擦了擦手,大步出了牢室。
他一路出了天牢,待外頭寒風迎面吹來,腳下方才一頓,此時已是後半夜,天穹之上無星無月,外頭不知何時開始竟又窸窸窣窣落起了雪,此時去見她,哪裡見得到人?
可霍危樓沒多停留,他出門翻身上馬,直朝著長壽坊程宅而去,紛揚的雪沫打濕了他的鬢髮,可他卻很急很怕。
這樣風雪交加的長夜,薄若幽或許正在噩夢裡掙扎。
作者有話要說:嗚嗚嗚終於寫出來了,親媽落淚TT
☆、十樣花27
卯時過半, 薄若幽忽而從夢魘中醒了過來,她急促的喘著氣,心還在狂跳, 卻想不起夢裡場景,只覺急, 分外急, 好似在催誰在擔憂誰。
抹了一把額頭的薄汗, 薄若幽口乾舌燥,掀開帷帳起身,一眼瞧見窗欞上落了個影子, 薄若幽驚了一跳, “誰在外面?!”
影子動了,朝門口而來,很快聽見霍危樓的聲音, “是我。”
薄若幽幾疑自己在做夢,她呆了一呆, 忙起身更衣去開門, 門一開,外頭雪絮紛揚, 霍危樓肩頭覆著層霜雪,人都被凍僵了, 可他眉眼溫柔,晦暗的瞳底有擔憂在涌動。
“侯爺?!”薄若幽連忙將人拉進來。
“天還未亮, 侯爺怎來了?”薄若幽替他取下濕漉漉的斗篷, 一邊掛去屏風上一邊問:“是出了什麼事不成?”
霍危樓身上儘是冷意,先搓了搓手,等地龍將他身上寒氣驅散, 方才上前道:“馮欽招了。”
薄若幽眼底微亮,可看了眼窗外,仍覺奇怪,“侯爺這般早來,便是為了這個?”
“當年你和蘭舟被擄走,你讓蘭舟躲在柜子里,想自己引開馮欽讓蘭舟逃,可誰知蘭舟膽子太小不敢跑。馮欽追了你一段被你刺傷,見你只有一人,反應過來中計了,便返回了破廟,如此才將蘭舟捉走,你後來淋雨受驚過度,生了大病,也忘了此事。”
霍危樓接著道:“幽幽,你不曾將蘭舟扔下,你很聰明,你冒險引開馮欽,若馮欽的目標不是蘭舟,那出事的就是你。”
薄若幽愣住,她想起在城外假破廟內所見,當時便想,那柜子那般逼仄,不可能是她們姐弟二人都躲進去……
“李紳的供詞是馮欽教授,他這是殺人誅心。”
霍危樓利落的一句廢話也無,他想,早一刻告訴薄若幽,她便早一刻從“扔下弟弟”的愧責中解脫。
薄若幽動了動唇,卻不知說什麼,只覺心底憋悶,似乎也並未輕鬆多少,真相改變不了弟弟的死,她也還是想不起那夜經過。
她眼底的怔忪令霍危樓動容,他抬手,一把將她攬入了懷裡。
薄若幽眨了眨眼,將他腰環住,緩緩地將面頰埋在他胸口,原來當年,她沒有因為恐懼將弟弟丟下,她也曾想為弟弟求一線生機。
“馮欽縱然知道你已忘記舊事,可你在衙門做仵作,最有可能重查當年的案子,再加上你病好了,說不定哪一日又想起來,因此,他想刺激你,若你再如幼時那般病的嚴重,他便可高枕無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