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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了清言辭悲切,了凡和了覺雖是恨他不作為,卻也不知如何責罵於他,而霍危樓顧不上他悔過,只挑了重點問道:“你可還記得找你買佛典之人的樣貌?”
了清滿臉淚水的抬起頭來,“記得,小僧記得,小僧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那人樣貌乃是了清之噩夢,他日日受著煎熬,又怎會忘記?
霍危樓立刻道:“拿畫紙來,將你記住的模樣畫下來,除了模樣,此人可還有別的特徵?衣飾,口音,身邊隨從等等,能想起來的,都一併道來。”
了清抹了一把臉,就著茶室的桌案開始畫畫,在寺里修行多年,除卻修佛之外,寺內已有別的課業,了清畫工尋常,可也能將人之樣貌描畫大概,可他將這張臉畫出來,卻不過是一張極其尋常的中年男子模樣,並無任何特別之處。
了清又道:“樣貌平平,只是衣飾頗為華貴,添香油錢之時出手十分闊綽,他次次來寺中,都不帶隨從,便是當日拿佛典之時,亦是親自前來。口音……口音似是北方口音,給小僧的銀票,卻是本地票號所出。”
雖無法定論私買佛典和舍利子丟失有關,可佛典之上記載著銅匣和方鎖形制,而最為詭異的還是淨空大師才得知此事之後便出事,如此前後連起來,若說佛典之事和舍利子失竊無關,倒是有些說不過去。
了清違了寺規,又在淨空出事之後無所作為,而淨明更是包庇徒兒,看著這師徒二人,霍危樓沒有猶豫的將二人嚴格看管了起來。
待二人離去,霍危樓看了薄若幽一眼,“若非你來此盤桓兩日,此事只怕還揭不出來。”
藏經樓內書冊浩繁,誰能知道一本數年不會被拿出來看的佛典消失不見了?也就是薄若幽,大海撈針,卻偏被她撈出來了。
薄若幽自然不敢居功,卻也沒想到有此意外收穫,便道:“淨空大師當年說要和幾位大人商議,也就是王、岳、吳、馮四位大人,可之後他便被謀害致死,而幾位大人更是絕口不提佛典之事,那麼兇手為何害淨空大師便可想而知了。”
淨空之死頗為奇怪,且兇手手法殘忍,若說為盜竊舍利子找個背黑鍋之人,卻又為何一定是淨空?如今了清道出前事,眾人便也明白了兇手行兇之動機。
“淨空去找幾位大人商議,卻多半不是一起找的,他先找了其中一人,卻好巧不巧找到了和舍利子失竊有關的人身上,於是招來了殺身之禍,他死後,此人不提此事,又見了清畏怕不言,便將此事按了下來。”
霍危樓如此言語,霍輕泓皺眉道:“那為何不謀害了清呢?”
霍危樓狹眸,“此事是了清之錯,他一來畏怕,二來也想隱瞞偷賣佛典之事,又如何會主動提起?且那人多半是看出了清脾性,料定他不敢自己說出來,又不想引起更大的波瀾,這才一直不曾動手。”
福公公嘆了口氣,“淨空遇害之後,別人都說是他帶著舍利子私逃了,倒是剛好有了替罪之人,若再有人死於非命,反倒又將這件事揭了起來。”
頓了頓,福公公道:“只是,當年淨空最先找了誰呢?”
霍危樓看向守在門邊的了覺了凡二人,“你們可還記得,當年你們師父與幾位大人之中的誰最為交好?一般情況下,他第一個找的,定然是十分信任之人。”
了凡皺眉,“師父專心修佛,不會像有些主持一樣喜好和權貴結交,非要說的話,便是馮大人,馮大人為洛州知府,來寺里的次數最多,他也是禮佛之人,每次來,都要讓師父為他解惑。除非之外,當時禮部吳大人為了舍利大典來的最早,師父和他相處多幾日。”
“馮侖當時還是此案主官。”霍危樓說完,蹙眉道:“可此番,馮侖卻死了,若兩案為同一兇手,那當初淨空找的便不是馮侖,可如果是兩個兇手,此番馮侖又因何而死?”
他指尖在椅臂之上輕敲兩下,這時,忽然聽到一陣噼啪之聲,卻見外面竟然當真下起雨來,如今冬末時節,雨聲伴著雷聲響起,頗有些駭人之勢。
雷聲打亂了霍危樓的思緒,霍危樓便令了凡和了覺先退下,雨勢起初稀疏,而後漸漸密集,聲勢也越發震耳,薄若幽聽著那一道道驚雷,下意識往後退了兩步。
霍危樓見她如此,眉頭微微一揚,他招了招手,“你過來——”
薄若幽本站在靠窗之地,見狀便朝他走來,他坐在正北方向,距離窗戶頗遠,且不知怎地,越是靠近霍危樓,她倒是越是心安,仿佛霍危樓連天雷都能鎮住一般。
“侯爺?”
霍危樓看著她,“你如何想?”
薄若幽想了想,“倘若當年大師第一個去找馮大人,兇手多半會問清楚淨空大師已經告知了幾人,那時,多半連馮大人也要遇害,因此,民女還是偏向淨空大師第一個找的便是兇手。此番馮大人遇害,或許是因為當年還有什麼線索指向了兇手,馮大人時隔多年想起來了,被兇手洞察到,這才下了手。”
“佛典是萬佛大典,也就是在二月被買走,而舍利大典是在當年夏初時節,如果盜竊舍利子之人提早謀劃,中間三月功夫,倒也足以準備好方鎖鑰匙。”頓了頓,霍危樓起身將淨明拿來的圖紙展了開,“可就算有了鑰匙,他們又是如何盜走了舍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