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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蘊之笑意一淡, 面露唏噓之色, “昨日你我那般言談,幽幽猜到了, 早前我雖未提過定親之事,卻對她說過, 她的婚事,我有安排, 因此她猜到了。”
“如今知道你家林昭和薄家大姑娘定了親, 她也不覺什麼,她說這些年來我們離京日久,便是沒有薄家大姑娘, 也會有其他姑娘,何況你們給林昭定親多年,在林昭心底,薄家大姑娘才是他的良配,因此,她也不想再拿回親事,便將錯就錯下去吧。”
林槐知道程蘊之心底積怒多年,本已打算與楚淑寧商議如何與薄家大房解除婚約了,卻不想程蘊之忽然又改了性子,他便猜到出了變故。
然而他沒想到,這竟是薄若幽的意思。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林槐道:“幽幽當真這般做想?”
程蘊之頷首,“她亦說他們已訂婚多年,想來多少有了情誼,此番即便真的拿回親事,林昭心底多半不喜,她的處境亦頗尷尬,既是如此,還不如成全他們算了。”
頓了頓,程蘊之又道:“我所惱之處,昨日已和林槐說明白了,想來你也理解,薄氏大房對幽幽狠心,和你們定親也是存了自私自利之心,這一點,這些年來你們想來是知道幾分的,可親事是你們改定的,往後與薄氏大房做親家,好壞你們自己擔著,我和幽幽,以後再不會提當年定親之事了。”
林槐苦笑,“我昨日應你亦是誠心誠意的,只是你們可都定了心意?若是這般,那這門親事便不退了,莫說兩家前幾輩有些情誼,便是如今沒個理由,也退不了。”
程蘊之擺擺手,“你們大可當做此事未曾發生過。”
楚淑寧無奈道:“蘊之,幽幽為何是這般果決?她莫非……看不上林昭不成?”
林家在誰眼底都是一門好親,可楚淑寧沒想到是薄若幽自己說的不要這門親事了,她也是女子,自然一眼看到了關鍵所在。
程蘊之聞言也不隱瞞,“的確如此。”說著輕哼了一聲,“你們林昭的確青年才俊,可我們幽幽也是個有主意的,一來她和林昭只有幾面之緣,情誼之上只是尋常,二來這門親事改定了別人,還改定了這麼多年,她不屑為了個沒甚情誼的去攀扯,不是她的她不會強求。”
楚淑寧和林槐聽的哭笑不得,林昭素有才俊之名,如今竟被人瞧不上。
見她二人此般神色,程蘊之篤定的道:“我昨日登門,乃是為了守當年信義,我今日此言,亦會守信,你們放心,我和幽幽說不提定親之事了,便不會反覆無常。”
林槐和楚淑寧面上不顯,心底卻都微微鬆了口氣,若真的要和薄氏大房退親,少不得鬧得不好看,如今程蘊之改了心思,他們只是虛驚了一場,一切還和從前一樣。
“我自然信你的,既是如此,那此事便定了。”林槐說完又看這院子,“不見幽幽,可是去了衙門?”
程蘊之頷首,“是,衙門有案子。”
楚淑寧有些唏噓,“幽幽一個小姑娘,生的花容月貌的,你怎讓她做了仵作?整日與死人為伴,還要這般奔走勞苦,實在令人心疼的很。”
楚淑寧此言發自真心,倒無鄙薄之意,程蘊之也嘆道:“這是她自己要做的,當年她大病一場,病好了之後也沒個喜好,芳澤教了她粗淺醫術,我因當年之事,不想繼續行醫,一次巧合之下,幫縣衙斷了一個意外身亡之人的死因,而後便做了仵作,幽幽一開始不知我做什麼,後來知道了竟也不覺害怕,反而覺得幫死人伸冤極有功德。”
楚淑寧蹙眉,“她是否是因當年之事——”
程蘊之頷首,“多少有這緣故,所以別看她一個小孩子,她心底是有數的,只是看她好容易有了喜好,我如何忍心攔阻?本想著或許過個十天半月便不喜歡了,畢竟哪有小姑娘喜歡做這些,可後來她卻堅持下來,還頗為用心,三年前芳澤過世之後,我身體亦不好,她便自己幫著縣衙驗屍,後來驗的多了,如今比我還要厲害些。”
楚淑寧嘆了口氣,“那以後呢,要一直做仵作?”
程蘊之眉頭微皺,“其實……我是不想讓她繼續做下去的,尤其前次她被兇手襲擊,受了重傷,幾乎命懸一線,我當時便後悔教她仵作之術。”
程蘊之面露沉痛,緩了口氣才道:“也是那時,我想著不能再耽誤了,這才命人去打聽你們,當年事發之時,宮裡先查辦了程家,還有些早年宿敵一直盯著程家,到後來我不得不離京,已經過了這十多年了,若非為了幽幽,我亦不願去擾了你們。”
林槐嘆息,“你何苦如此做想?當年之事牽涉皇妃皇子,本就沒有對錯可言,人救不回來,必定要有人為此負責,用藥不過是名目罷了,你我都明白。當年林家幫不了你父親,卻也盡力為程家其他人說過話,到了如今,我難道還忌諱什麼不成?”
程蘊之笑著應了,楚淑寧便問:“那幽幽一時半會兒還繼續做仵作?你可曾想過幽幽婚嫁之事?”
程蘊之笑意一淡,“此事……還要從長計議。”
程蘊之有些憂心,卻也不曾細說,又留他夫妻二人用午膳,午膳之後,林槐二人才告辭離府了,一出程家的門,林槐眼風卻掃見一人在遠處街角之地盯著他們這邊,然而他看過去之後,那人卻極快的轉過街角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