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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危樓將薄若幽不敢看她之細微末節皆看在眼底,笑意亦越濃,可聽完她所言,卻未明白她此話何意,“喝了你的藥,卻越發嚴重?”
說起正事,薄若幽心思倒也鎮定下來,她看了一眼霍危樓才道,“並非如此,民女所開方子,乃是清熱明竅,還有些壓驚之用,此藥中有滑石硝石等,雖可入藥,卻亦有三分毒性,平日裡開方子時,定要寫明用量,不可過量,民女聽船工所言,本以為是他們用藥太過,可藥罐就在民女跟前,民女仔細看了看,藥量卻是對的。”
說至此處,霍危樓眸色亦是一凝,“古怪在何處?”
薄若幽面色一正,語聲亦是一沉,“此等症狀,除卻用量過量之外,還有一種可能,倘若病人並無身熱傷寒之狀而服下此藥,亦會生出不適之狀,是藥三分毒,她無病卻用藥,便等同服毒一般,因此才嘔吐心悸。”
“無病裝病?”霍危樓聲色一寒。
二人皆面色嚴正,適才旖旎瞬時消弭無形,薄若幽點了點頭,“民女不確信,還去問了義父,義父說此藥方的確不可輕用,尤其對本無熱症,卻素來體寒者,毒性更大。”
說至此,她秀眉擰緊,“那天白日,是月娘主動找到民女,民女去看時,只看到宋媚娘身上熱燙,甚至出了一層薄汗,她前夜跳江,本也極有可能生傷寒,因此那時民女見狀並無意外,也未曾細診便開了藥方,現在想來,宋媚娘和月娘當時,極有可能在哄騙民女。”
霍危樓眼底生出了一絲冷色來,“眾人皆知她跳江,如此還不夠,還要借你之口,讓眾人知曉她病的極重——”
薄若幽頷首,“她二人有些古怪,民女卻也未曾如何懷疑,因那日是民女親自探看過的,雖未問脈,可民女觸過她額頭,是當真熱燙,如今想來,月娘來尋民女之前,她們多半用了什麼法子做了假。”
要想令身上熱燙出汗,並非沒有法子,只消拿被子多捂些時候便可,而月娘主動來尋她,更能確保此病裝的萬無一失。
“既是無病裝病,那李玉昶死的那天晚上,宋媚娘或許並沒有病的那般重,諸如不能下地,時而暈厥之狀,皆是胡言。”微微一頓,霍危樓道:“若是如此,那盧青便是在說謊了,那天晚上,他見到月娘是真,卻必不可能見到宋媚娘。”
薄若幽跟著應是,“那日盧青答話,頗有些前言不搭後語,且他總是看著宋媚娘,或許已經知道宋媚娘並無其他人證,所以才立刻反應過來幫她說謊,民女那時問他之前,便見他神色有些古怪……”
霍危樓略一沉吟,“只是若此案是宋媚娘所為,那她要會唱《還魂記》,還必須要有個能逼得她不得不在此時殺人的緣故才好,柳慧娘是為了陳翰墨,那她是為了誰?”
“為了月娘。”薄若幽語聲篤定。
霍危樓揚眉,“本侯此前便疑月娘,可宋媚娘卻不過求個贖身,她殺人的心思,當比月娘要弱,且她雖待月娘好,卻也不過是情同姐妹,如何能為了月娘當真殺人?”
戲班內的戲伶,宋媚娘算是待的時日最長的,從前的許多年她都未曾反抗,為何到了如今,為了一個小小月娘而殺人?
薄若幽唇角微抿,似乎也有些猶疑,可她還是道:“若只是情同姐妹,或許宋媚娘不會起殺心,可如果……她們並非姐妹,而是母女呢?”
“母女?”霍危樓不禁坐直了身子。
薄若幽認真道:“適才在廚房,民女聽船工們說,當時宋媚娘嘔吐不止之後,曾怪罪過是他們做事不盡興。只因宋媚娘此人,食不得栗子,但食此物,便如同中毒一般呼吸窒悶生出疹子,甚至還可更為嚴重。”
霍危樓面露疑竇,薄若幽便道:“此狀的確古怪,因栗子乃是尋常食物,並無毒性,可世上有些人,的確受不得栗子,好比有人天生喜好或厭惡某些食材,而不能食用栗子之人,亦是天生。適才民女問了義父,義父說他看過一本醫書,那醫書之上便提起過,說世上有人不能食用栗子,有人不能食用海魚,還有些人不能飲酒,這樣的人雖然不多,卻也不少,不僅如此,此等症狀好似某些病疾會傳給兒女。”
“而適才船工說,不僅宋媚娘不能食用栗子,便是月娘,亦不能食用此物,民女便想,一個戲班內的一對師徒,當真這樣巧嗎?且錢明禮說過,說月娘是被宋媚娘照顧著長大的,因此民女懷疑,月娘並非宋媚娘半途收的徒弟,二人或許有些血親關係。”
“若是如此,那宋媚娘為月娘做什麼都可解釋了。”
薄若幽說完這些,又道:“民女也並不肯定,且這關於血親相傳的忌食之症也未有太多記載。”說至此,薄若幽忽而道:“不知明公子知不知此症。”
霍危樓略一思忖,起身走到門口叫了福公公來,吩咐道:“讓路柯去探問探問月娘的身世,看她是幾歲進的玉春班戲園子,還有,讓歸瀾過來一趟。”
這幾日船上不安穩,明歸瀾腿腳不便,便也不曾多走動,福公公聽了吩咐正要叫人,卻一抬眸看到霍危樓衣襟實在敞的開,他眉頭微揚,狐疑的看了看霍危樓,“侯爺——”說完點了點胸口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