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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路遠,找匠人還要花費些功夫,等自然是等不了的。
說話間霍危樓已進了正堂,堂內佛燈通明,將尊者佛像照的纖毫畢現。
這尊金身像有七尺來高,立於蓮花座上,以銅澆築,外鎏金漆,其形面相豐腴,蠶眉半彎,隱隱含笑,抱拳的姿態儒雅慈悲,令人想起佛教廣為盛傳的迦葉尊者“拈花一笑”的故事,霍危樓打量了佛像片刻,而後看到了蓮花座上的裂紋。
堂內空蕩,除了尊者像外,還有一口薄棺,被發現的骸骨就放在棺材之內,棺材外點著七盞長明燈,擺放著簡單祭品。
霍危樓走向那口棺材,只見裡面蓋著一塊縞素,依稀能看到下面放著一具人形骨架,霍危樓也無忌諱,傾身便將那縞素掀了開,果然,一副被刻意擺成人形的骸骨露了出來。
林槐便道:“發現了骸骨之後,師父們做了兩場超度的法事,因為事情太過詭異,本是想報給洛州知府來盤查的,可想到這尊佛像是十年之前塑成,當時正行大典,且有淨空大師的弟子說這具骸骨乃是淨空大師,這才往朝廷遞了摺子。”
法門寺雖離京甚遠,卻也算是皇家佛寺,事關十年前舍利大典,無人敢掉以輕心,且佛門重地竟生了疑案,主持和諸位管事僧都知道,此事傳出,必定對法門寺聲名不利。
霍危樓凝眸,“你們三人是一起來的?”
這話問的自然不是林槐和路柯,而是其後三人。
此時,三人之中體格最魁梧的上前,“下官是正月十二那日來的,下官來的最早。”
福公公和薄若幽站在門口,見狀福公公輕聲道:“這是如今的鎮西軍宣德將軍岳明全,當年他是洛州總兵,陛下南下參加大典,除了御林軍貼身護衛之外,整個棲霞山的戒嚴巡邏是交給他的,當時除了陛下住的院子,其他地方也有他的人在巡邏布防。”
薄若幽轉而看福公公,“公公知道的很是清楚。”
福公公微微一笑,“因為那次大典,咱家是跟著陛下一道來的,當時長公主殿下本也要來,可路上實在太遠,咱家一來從前侍奉過陛下,二來公主殿下信任咱家,便令咱家代替她來祈福,主要……是為了侯爺祈福,後來咱家求了幾樣吉物帶了回去。”
薄若幽沒想到福公公竟然親歷了當年的舍利大典,如此,倒是多了個知情之人,畢竟事情過去了十年,多一個親歷之人,便可能多出許多線索。
這時,又一瘦高男子上得前來,“下官正月十三那日和王兄一起到的寺里。”
福公公便道,“瘦高這位是禮部侍郎吳瑜,他旁邊個矮的是王青甫。吳瑜十年之前是禮部員外郎,當年,他和那時候的禮部侍郎一起提前一個月來安排大典祭祀事宜,算是對當年諸多安排十分了解的,後來舍利子丟失,他還被降職過一次,這過了十年,人家還是升上來了,是個厲害的。這王青甫,乃是當時的太常寺少卿,如今位列太常寺卿。”
當年的洛州總兵,如今的宣德將軍,當年的禮部員外郎,如今的禮部侍郎,還有當年的太常寺少卿,如今已是太常寺卿。這些人最少也是四品之列,當謂位高權重,至此刻,薄若幽才真切明白霍危樓說的,此番非尋常懸案,乃屬國事一列。
“馮侖呢?何時到的?”霍危樓又問。
王青甫和吳瑜對視一眼,吳瑜道:“馮老也是正月十三,不過是晚上才到。”
馮侖正月十三到的法門寺,正月十五便墜下了山崖而亡,而如今已是正月二十夜,馮侖已死了五日。
福公公又道:“馮侖是當年的洛州知府,法門寺在洛州境內,他自是鞍前馬後親迎聖上,也是個會做官的,後來位至刑部侍郎,他比林侍郎大一輪,算起來還是林侍郎半個老師。”
林侍郎便是林槐,聽問起馮侖,他面上果然生出幾分悲戚來,“侯爺,馮老的遺體在廂房內,明家大公子還未至,不若等明日再看?”
霍危樓卻道:“先看看。”
林槐當年不曾親來,此番來協同辦案,案情和他自無關係,而另外三人,處境便有些耐人尋味,這其中,岳明全為將官,王青甫與吳瑜皆為京官,看得出他二人十分相熟,偶爾眼神交匯,私聲低語,也顯得十分熟稔,這般一比對,岳明全便有些形單影隻之狀。
林槐在前帶路,出門左轉,便到了停放馮侖屍體的廂房。
路柯道:“屬下正月十五夜裡到的洛州,到的時候,便聽說馮大人不見了,他住的禪院也尋不見人,後來那夜過去,第二日一早,去後山下練晨功的僧人發現了馮大人,屬下粗粗驗看了一番,馮大人似乎是摔下山崖而亡的。”
霍危樓點了點頭進了廂房之門,一進門,便見馮侖躺在一口棺床之上,馮侖年過半百,此刻身上便服還是死時那套,他的額頭和身上有多處血跡,衣袍之上亦有許多髒污,看起來狼狽不堪,而他已死五日,再加上屋子裡點著長明燈,已散發出一股濃郁的惡臭之味。
岳明全三人站在門口,未往內走近。
“本侯記得,你們與馮侖皆是舊識。”霍危樓看著屍體開了口,“岳明全,你當年在洛州任總兵,馮侖任知府,也算是共事一場,後來他升去了京城,又和王青甫還有吳瑜同朝為官,他出身比不得你們,否則,或許不止侍郎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