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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深抱著葉晨剛轉過月亮門,一眼便看到被葉大民和金旺扶著出來迎接自己的葉老爹,連忙將葉晨交給奶娘,三步並做兩步來到葉老爹面前:「哎喲,這大冷的天,還下著雪,阿爺怎地出來了呢!」
說著嗔了眼爹娘,當然也沒忘記看林婉一眼,爾後便接過金旺的位置扶著葉老爹往屋裡去。
葉深扶著葉老爹進屋在上首坐下,一撩袍子便跪下來給葉老爹叩了個頭,嘴裡道:「讓阿爺受驚了!」
葉祺知道的並不多,能告訴葉深的多半只是些流於表面的東西,不過從宮門到墨香街這半個時辰左右的時間裡,葉深還是通過葉祺掌握了葉祺該了解而他也想知道的情況。
當然有些事葉深是通過林十八了解的,林十八了解的當然遠比葉祺詳細且深刻,只是那些詳情或者說深層的一些因素,目前還不是葉祺該了解的,故而葉深問得巧,林十八也答得妙。
從葉祺的神色中,葉深當然知道葉祺應該從他與林十八的對話中領悟到了一些東西,至於能領悟多少那便要看葉祺的感悟力了。
在與林婉進行過溝通之前,在確實了解這段時間發生在葉家的事情之前因後果之前,葉深並不打算給葉祺「加課」。
當然葉祺若有疑問,葉深當然也會為葉祺釋疑。
葉祺是他的長子,葉家未來的掌舵人,他必須會學自己觀察自己思考。
所幸葉祺從來不曾讓葉深失望過,是個聰慧又有靈性而且善觀察愛思考的孩子。
當然那些都已經是過去的事,讓葉深深感欣慰的是家人熬過了那段艱難的日子,平安無事。
「地上涼,快起來!」葉老爹一向心疼葉深,見葉深跪下給自己叩頭,忙不迭地吩咐金旺將葉深扶起來,爾後目不轉睛地看著葉深心疼地連說兩聲「瘦了瘦了」,爾後便是關心葉深身上的傷。
葉深抬了抬左臂,表示傷已無礙,一雙眼睛卻沒離開葉老爹。
待他看清葉老爹似乎比幾個月前還要精神,那顆自聽到驚馬消息便一直懸著的心終於緩緩地落了下來。
剛得知葉老爹和葉大民驚馬差點落崖的消息時,葉深最擔心的便是年邁的葉老爹受驚之後會不會倒下,如今看來他還是小看葉老爹了。
也是,葉老爹這一生,經歷過大地動痛失兒孫悲慟,經歷過帶家攜口逃荒的艱難,硬在是帶著葉家走出困境走向輝煌。
葉老爹睿智而堅強,這樣的一個人縱然已經年近七旬,依然擁有一顆強大的心,又怎會因為驚馬倒下?!
雖說葉深抬起左臂揮了揮以示無礙,沒有親眼看過傷口葉老爹依然不放心,正拉著葉深要親眼看一眼葉深左肩的傷口。
自己身上的傷到底如何,葉深自然最是清楚,他並不打算給葉老爹還有吳氏看到,因為他知道讓他們看到那樣的傷,不知該如何傷心和心疼。
葉深從葉老爹眼裡看到了堅持,正想著該如何避開,卻在此時傳來了吳氏的驚訝聲音:「晨哥兒這是怎麼了?快告訴阿奶,誰欺負你了?!」
吳氏的聲音頓時便將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葉晨的身上。
若吳氏不問,也許葉晨也就打止不哭了。
吳氏這一問,葉晨心裡好不容易才壓下去的那股子委屈便成倍放大,小嘴兒一瓢頓時又「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吳氏還沒弄清楚一向活潑可愛的葉晨為何哭得如此傷心,安靜地睡在搖籃里的秋哥兒和霜姐兒也哭了起來,頓時不大的院子裡哭聲四起。
雖說自葉深出現在視線里,林婉便目不轉睛地看著葉深,葉深扶著葉老爹進屋前與她的那個對視雖說短暫卻讓林婉心口既甜又微酸,有那麼一瞬間林婉很想不管不顧拉著葉深回他們的靜思苑,到底心存理智只是動了動腳並沒有將心裡的這個衝動付之行動。
林婉看著葉深扶著葉老爹進屋,盯著葉深越發瘦削的背影怔忡片刻,林婉定子定神正要伸手扶吳氏進屋,視線里終於有了兩個兒子。
葉祺面帶微笑站在離她五六步遠的地方靜靜地看著,葉晨則被奶娘抱著一邊掉金豆子一邊眼巴巴地看著葉老爹的起居間。
林婉伸出的手便沒能扶上吳氏,而是揉了揉額頭。
就算她沒看到二門的情形,也不知道葉祺是不是與葉深一起回來,只看葉晨那可憐巴巴的委屈模樣,大致也能猜到一些。
葉晨為了在第一時間便看到葉深,表達他對葉深的思念之情,特地用了一次請假機會,結果到二門時看到的卻是葉深與葉祺站在一起,他能不委屈?!
但是那麼一會便哭得眼睛紅腫,還真是讓林婉有些哭笑不得了。
吳氏幾乎是與林婉同時看到兩個孫子。
明日錢府有喜事,葉家作為姻親自然是知道的,吳氏當然也知道今日國子監下學葉祺還得先送葉禮去錢府再家來,看到葉祺平安回來吳氏也就放心了。
葉祺雖說比葉禮要小個幾歲,做事卻比葉禮更沉穩,再說最近接送葉祺車夫是黃伯,當作護衛任務的是林十八,都是能讓人放心的人。
林十八以前的性子是十分活潑,不過他的能力卻不容小覷,自與司琴成親之後,性子也日漸沉穩起來,否則林婉也不可能將接送護衛葉祺的重任交給林十八。
當然放心歸放心,吳氏還是習慣性地準備開口問上一句,只是話還沒問出口,葉晨那雙腫眼泡還有撲簌簌直往下掉的眼淚便驚住了吳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