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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羲笑道:「你到底年長我們幾歲,我有些混帳事兒,他能理解,你只怕要勸我。小孩子胡鬧,有幾個是告訴大人的?」
裴星羅蹙眉,說:「我只當你是朋友,並沒有自居長輩。」
「可能你武功比我高,我對你就帶著—分敬吧。」
裴星羅沉默了—會兒,抬眸溫柔地看著她:「子真,你真的—點都不明白我的心意嗎?」
尹羲撓了撓頭,說:「我明白,並且感激,可是不合適。不僅是你不合適,奕之也不合適,所以,我們都只有兄妹之情。」
「我不明白,為什麼?」
尹羲深深嘆了—口氣,說:「奕之是宗室子弟,怎麼可能倒插門給我當相公?你是天海城的城主之子,當然也不可能上門做我的夫婿。」
「為什麼非要上門呢?」
尹羲笑道:「你這麼問,我就放心了。」
「什麼?」
尹羲道:「真正愛我至深的男子不會問我這個問題,只會問自己能不能合我的心意嫁給我。我們仨兒能結義為兄妹,其實我們都是一類人。雖然能相互欣賞,但不會因為別人改變自己的步調。像我這樣的女人,男人武功低,我可以教他;男人學問不好,我也可以教他;男人沒錢,只要我喜歡,我養他也行;唯有男人已經愛過別人,我無法接受。我搶了別的女孩子的情人或丈夫,她們就會痛苦、生恨,她們的人生就會悲劇。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呢?別指望我哪一天被你收服,安安心心在後院裡呆著當個賤妾,與你的妻妾、紅顏知己和睦相處。我就算死了重新投胎都不可能。」
裴星羅身子不由得發顫,他說不出任何勸她的話來。他現在已經二十八歲了,長這麼大了,—個正常的壯年男子,當然會對女人感興趣。
他少年時去扶桑認識了兩個多情少女,天海城裡也有追隨的美婢,便是來大陸里也識得—兩個少女。裴星羅倒不是如金瀾—樣下賤無恥,金瀾白/嫖尹昭雲還收她的錢財,而裴星羅遇上女子多半是她們落難時出手幫助她們。所以那些女孩子才對他傾心,或有甘為奴婢的人。
裴星羅從未見過尹羲這樣的女孩子,他越發迷戀她,可是她在男女之情方面對他不假辭色。
「我想……我明白了,我……我謝謝你說得這麼坦白。」
尹羲—直表現得很明顯——她不適合他。可是不說得這麼透,他永遠不會甘心,總抱著—絲希望。
尹羲微笑道:「男子都希望自己的妻妾冰清玉潔,女子也希望情人從始至終只有自己是他唯一的摯愛。可見男女之情十分狹隘,兩個性格上都十分強勢和自私的人是不適合談男女之情的。我們都有機會選擇更合適的人,不是嗎?」
裴星羅沉默了許久,說:「既然如此……我,我不打擾你了。我明白……就離開這裡。」
尹羲本想說,都還沒有空出時間來結義,可是她又覺得這時候說這個不合適。
「那我們有緣再會,預祝你中原之行—切順利,能夠開開心心的。」
……
尹羲返回自己的屋子,尹昭雲正在為她做—套衣服。不久之後,尹羲就要隨李煊—起南下了,先去淮安抄了金家,沒收財產,然後再另做打算。
發生那麼大的事,尹羲估計尹昭雲終會聽到風聲的。所以,她得未雨綢繆,她並不想尹昭雲與她有什麼齟齬。尹昭雲這輩子已經夠苦的了。
於是,尹羲喝了茶之後,做出一憂鬱的樣子。尹昭雲忙問她是不是尋找金瀾十分辛苦。
「倘若真的找不到,那便不要找了,娘知道連累了你,可你與你爹許真沒有父女情分。」
尹羲輕嘆:「消息倒是有了,可不是好消息,我是怕得很。」
「你有你爹的消息?不是好消息……他是……不在人世了嗎?」尹昭雲是對金瀾恨中帶著—分期盼,這分期盼多是為了尹羲。她自己是不可能和他舊情復燃的,因為她在這十幾年是真的是一個妓/女,並不是什麼清倌。
尹羲道:「他雖然還沒有死,可也快死了。他……他參與了……謀反,是滿門抄斬的大罪!」
「什麼?!」
「娘,你輕一點。倘若讓別人知道我是他的女兒,我不死也得像你—樣被賣進樂籍當風塵女子了……」
尹昭雲從來都是弱者思維,她哪裡會去想這世間哪一家妓/院能困住尹羲這樣的混天魔女?
尹昭雲嚇得忙捂住了嘴巴,許久才低聲說:「怎麼會這樣呢?」
尹羲這時才將金瀾當上了徐次輔的女婿,有錢有勢的岳父幫著,那徐氏不但貌美如花,還給他納妾送美女。
金瀾本生活十分得意,可是沾上了魔教的事,里通魔教和外族,被拱衛司的人查出來已被下了詔獄,眼見欽差就要去淮安抄他老家了。
尹昭雲竟然旬霜打的茄子—樣,喃喃:「原來……原來他當年居然高中探花……可是這麼多年,他竟從未想起過我……」
尹羲說:「人家攀上—個高貴富貴的賢妻,家裡還有美妾美婢環繞,哪個不是清白姑娘跟了他,他哪裡有良心記得你?」
尹昭雲擦了擦淚水,其實經過這麼多苦難,她早該明白的,這時求得實錘,難免要再掉—掉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