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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羲點了點頭:「倒也是。要說以你的身份, 勛貴不算勛貴,想走文人路線也會被排擠,你武功不錯,還不如混江湖。在江湖上混得好, 不論勛貴還是文人可不敢明面上得罪你。」
張昭目光閃爍:「勛貴和文人不敢得罪我,但是尹姑娘卻不怕得罪我。」
尹羲哈哈一笑:「你請我吃飯,要麼是想和我做交易,要麼就是想忽悠我替你賣命。男人做這兩件事時,總要體現一下虛懷若谷、禮賢下士的人格魅力。就算你心中恨得想將我大卸八塊,臉上也得笑如春風,不是嗎?」
尹羲之前在龍泉時為了自保在季無咎和管鍾凌面前裝了許久的謙卑之人,便是後來義結金蘭了,她也不能突然就張狂起來。
一個人越壓抑什麼,就越渴望什麼,所以一到武功足以自保,離開了大哥、二哥的視線,她就是一副欠扁的「天地任我行」的姿態了。
之前遇上南宮氏兄妹時是這樣,這時面對這個意圖不明的張昭也是這樣,她這種狀態恐怕還在保持挺久的時間。
張昭笑道:「尹姑娘這樣的天縱奇才,在下可沒有這個本事騙你替我賣命。」
「價錢合適,那也不一定。
張昭目光流轉,說:「尹姑娘還喜歡錢嗎?」
尹羲敲了敲桌子,劃重點:「誰不喜歡錢呢?」
張昭說:「尹姑娘與明霞山莊交情甚深,應當不會缺錢使。若是我沒有猜錯,尹姑娘就是曾經的……」
尹羲哧一聲笑:「吃了你的飯,就要滿足你的八卦欲,我懂。不過你別誤會,明霞山莊的武功不怎麼樣,我練的武功跟他們沒有半毛銅錢的關係。姑奶奶我在江湖上混飯吃,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也絕不會亂認爹,欠人家的我會還,但是人家沒給過我的,我也不認。最討厭江湖人一看我武功高就以為是明霞山莊培養的,然後對他們肅然起敬。他們要是這麼能耐,當初也不會被蘇灼華報復了。這司馬氏長得比蘇灼華漂亮,而且人家更溫柔解語、伏低做小,直男嘛,都吃這一套。他們這樣結下恩怨,說到底,我也就是一條被蘇灼華利用過就扔的工具。」
張昭雖然不知道「直男」是什麼,但估計得差不多,他不由得呵呵一聲笑:「你說的事情經過倒是比那些『假仁假義、情非得已』聽著合理多了。是人總有弱點,其實很多仁義道德是違反人性的,可是有時人又可以抓住這仁義道德掩蓋人性,說是戰勝了人性,實則是順從了人性。愚者人云亦云,智者便像尹姑娘這樣看得十分清楚。」
尹羲想了想,說:「在明霞山莊我確實吃得好、住得好,我要離開時,他們也沒有讓我還錢。雖然我是被蘇灼華利用的,但是錢花了就是花了。今天張兄邀我吃飯,我當賣八卦換飯吃,能省一頓是一頓。」
尹羲明白她就算不承認,經過昨天的事,加上她姓尹,對方也猜得出她的身份,不如大大方方吃他一頓飯。如果推辭或者當場動怒,不是顯得她對自己的身世自卑敏感和脆弱了嗎?
張昭說:「我邀你吃飯就不能是欣賞和投契嗎?」
尹羲暗想自己能裝豪爽套路管鍾凌,旁人見她武功高當然也會展示「孟嘗之風」,這人與她當初是一路貨色,也就誰也別瞧不上誰了。
尹羲吃了飽飯,店裡還有空房間就住下了,一夜無話不提。
翌日一早,她跟店伙結帳時,店伙就說張公子替她結帳了。尹羲到了馬廄牽馬,發現張昭和他的下屬隨從也正牽了馬出來。
張昭果然擁有一匹千里馬,全身通體雪白,無一根雜色,身形修長神駿,與普通蒙古馬或者中原馬不同,正是一匹照夜玉獅子。
尹羲見多識廣也不由得朝這千里馬多看幾眼,她的黃馬正拄在一旁,一比之下就像是一個又瘦又黃的土包子站在白富美跟前。
尹羲只好大大方方朝他們揮了揮手:「嗨!」
張昭微微一笑:「我們正要趕去金陵,本想當面告辭,卻不敢打擾尹姑娘清夢。原來尹姑娘也這麼早。」
尹羲並未太過驚訝,因為在此架空時代,金陵也是舊都,先帝時才遷都。第一代英國公是開國功臣,張家在金陵有府邸產業都不奇怪,甚至他們這些旁支子弟在金陵的比在京城的更多。
「我習慣早起。」她在龍泉時習慣日日早起練功,否則武功怎麼精進?
張昭又問:「尹姑娘這是要去哪裡?」
尹羲頓了頓,說:「金陵。」
「剛好同路,不如一道做個伴兒。」
尹羲微笑道:「張兄不是要趕路嗎?你騎夜照玉獅子比我這黃馬快一倍有餘,不同的步調,怎麼做伴呢?」
張昭眯了眯眼睛,笑道:「我只是喜歡早一點出發天氣涼,這六月的天到了中午可就不適合趕路了。」
尹羲沒有拒絕,也沒有接受,只頷了頷首便逕自牽了黃馬離開。
尹羲和張昭主僕一路往西北去,張昭的馬好,可是他未盡馬力,尹羲馬乏時,他也停下來休息。
張昭倒說起很多天下的風光,而尹羲這個角色從前去過的地方不是跟著南宮明夫婦就是跟著南柏,她就不願多說。
她這一年多呆在龍泉苦練武功,也沒有出過遠門,至多就是與季無咎、管鍾凌結拜,可是他們威名太盛,她也不願借他們炫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