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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羲點了點頭,暗想古時宰相的善終率確實不太高,投胎率挺高的。
尹羲道:「可我聽說徐次輔原來是先太子的少保……」
李煊雖然知道附近沒有人,說到先太子的事還是本能地左右看看,才道:「今上對先太子身邊的人也未必有多滿意。」
尹羲今生出身江湖,所以不知朝廷之事,奇道:「當今只有一位皇子,難不成當初皇帝還……防著他?」
李煊道:「先太子的外叔祖曹相爺當時權傾朝野,他以謀反入罪,抄了曹家之後,朝廷得銀一千兩百多萬兩。先太子就是因此得了心病,身體本就虛空,然後一病不起而亡。曹相死後,陳相得勢,估計為平衡朝堂安定人心,徐少保才當上次輔,也就是三年前的事。」
尹羲這才明白:「原來如此。上位者當然對這些文人沒有多滿意,可是天下間只有文人喜愛拍馬並且還能說出一翻拍馬的合理性來,當皇帝的又少不得要用他們。就像是人在饑荒時期對著一碗餿飯,在餓死和忍著餿味吃下去之間做選擇。」
李煊呵呵一笑:「這話……很是。」
尹羲轉念:「你說徐次輔可能會倒台?」
李煊道:「我離京一年多了,今早入宮給聖上請安,他特意留我說了一個多時辰的話。我跟他請示要為刑部辦我們那個差,他倒是十分讚嘆。不過,聖上卻沒有同意,想留我在京里。」
尹羲奇道:「這是為什麼?」
李煊沉默了一會兒,道:「因為對他們都不滿意,才想觀察我或利用我。」
尹羲吃了一驚:「難道你也有機會繼承皇位?」
李煊嘆道:「老畜牲一萬個不好,卻是太宗皇帝的嫡幼子,我祖父是太宗的韋皇后(繼後)。」
「原來……」尹羲這會兒倒真的完全明白了,張昭是為李煊招攬她。因為李煊恨老畜牲,絕不可能和張昭一起為了老畜牲極力招攬她的。
尹羲本想問他,是不是想騙她效力於他,他登上皇位後降罪金瀾除掉他,可是又覺得老沒意思的。
李煊敢這麼說,便也明白她能想到,笑道:「皇上既然有意利用我,我也可參金瀾一本。此時陳相病重,皇上為打擊勢大的徐次輔和瑞郡公的勢力,估計順勢就罷了金瀾的官或者貶他去外地,那麼再做掉他就能不驚動拱衛司了。因為到時他的地位和為官地點不足以再引起過朝廷多關注,人死在外地,拱衛官和六扇門趕到時,屍體都爛了,要查可不容易。」
尹羲不禁諷笑:「你好不容易裝個寄情山水,淡泊名利的模樣來,這會兒出頭不是露出狐狸尾巴了嗎?」
李煊倒也沒有惱,笑道:「羲妹妹不要小看了我,倘若我什麼都不做,皇上反而覺得不安,會猜測我心裡裝的到底是什麼。而我東一榔頭西一榔頭,皇上會一方面覺得我有點辦實事的能力,另一方面覺得我辦事出發點並非出於黨/爭。我有想要的東西、想達到的目的——這才是正常的人,最重要的是我要的東西和目的與他的利益並不相悖。」
尹羲暗想:還沒有結拜,這就叫妹妹了,可是她說要結拜的,這會兒說他倒是她矯情了。
尹羲原本不想借朝廷的力量去復仇,也不想摻和,但是轉念一想,倘若能親眼看到老畜牲被丟官或貶官時的抑鬱,他的精神受了摧殘,那可是莫大的賞心樂事。不便在京里殺他,想辦法讓他出京,這確實是個法子。
「你要是幫我將他貶出京去,倒不用你幫著一起埋屍了,我一人足矣。」尹羲又嘆道:「不過,你真想要那個位置,我可想勸勸你,那位置沒有什麼意思的。不論當了好皇帝還是壞皇帝,都得吃下『餿飯』,況且這興亂更替不休,什麼千秋萬代的王朝,絕無可能。」
李煊神情多一分凝重,說:「哪個家族之興是千秋萬代的呢?便是三皇五帝也沒有千秋萬代,但是本朝之人多有三皇五帝之後裔。因為失敗者不僅僅是不能傳承江山,而是大多數沒有後裔。」比如他的渣兄,他就想他沒有後裔。
尹羲呵呵一笑:「倒是有點歪理。也罷,我對朝廷的事沒有興趣,你喜歡那些於我也沒有什麼妨礙。我又不是關羽或張飛,跟劉備結拜就要幫他打天下,你也不是劉備。」
李煊撲哧一聲笑:「關羽或張飛要是你這樣的,估計……」
「估計什麼?你是說我不如關羽和張飛嗎?」
「不不不,我是說他們哪有你這麼……絕無僅有。」李煊本想說「絕代風姿」,可是他估計她不愛男子只看到她的美貌,只好換了一個詞。
尹羲果然嘻嘻一笑:「那是自然。你要是不介意我的江湖身份,我又何必在意你有意爭皇家那個口飯吃呢?也許你將來真有機會得到那位置……多一門親戚走動,不也挺好的嗎?」
李煊一直在觀察她的神態,方才她雖然驚訝了一會兒,可是對他有機會繼位的事這麼坦然,她與別人真的不一樣。
……
尹羲返回客棧,尹昭雲真焦急等待她尋父的消息,尹羲跟她說還未尋到金瀾,尹昭雲一陣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