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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太監一怔,又道:「還不跪下!」
尹羲聳聳肩:「你讓我跪我就跪,你是我爹嗎?我吃過你的飯嗎?你們朝廷也講究食君之祿,忠君之事,守君臣禮儀,可我活到十六歲,從沒有食過君祿,反而我窮困被人欺負時,君可曾賞我飯吃,為我做主?現在我有錢花別人也欺負不了我時,君才冒出來要我跪,那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在場的人大吃一驚,大氣不敢出,冷汗直冒。
大太監大喝一聲:「你放肆!」
尹羲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閣下若想交個朋友,我倒沒有架子;閣下要是想當我的敵人,我也勉強接受。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不見棺材不落淚,說的就是我。」
皇帝真正見到尹羲的廬山真面目,這驚艷於她的容貌氣度。他也是男人,倘若他年輕二十歲,他定也會為這個女人瘋狂的。
可是如今,黃土都埋到他胸口了,他又怎麼駕馭得住這樣的女人為妃嬪呢?現在他關心的是江山社稷的大事。
皇帝身邊的太監面有慍色,皇帝震驚過後終是微微一笑:「如姑娘這樣的絕代佳人,捨得砍你腦袋的人,恐怕不多。」
尹羲原來是在跪與不跪之間糾結的,她可沒有剛烈到不懼死的地步,不然當初也不會丟下南宮柏跳船逃了,也不會利用管鍾凌自保了。
但是她最後鬼使神差地沒有下跪,說出這樣一番狂放不羈的話來。
尹羲忽然聽到皇帝稱讚她的容貌,可是他眼裡並無自己想象中的色/授/魂/欲,不似她見過的一些老色/鬼,所以她倒生出三分好感。
「捨得砍我腦袋的人不多,如果真的有,閣下一定是一個。」尹羲才拱手作揖,行了一個江湖人見到前輩的禮。
皇帝頷了頷首,才說:「朕今日微服來此,你們也起來吧,不用太多禮。」
皇帝說著,便又在太監搬來的軟椅上入座,看著尹羲:「姑娘看出朝廷有內憂外患,十分棘手,可有良策?」
尹羲道:「既然魔教勾結外族欲侵我中華,內憂外患也是一件事。可是要平定魔教之亂,只怕不容易。魔教既然與前朝白/蓮教相關,那麼教眾遍布數省,魔教高層又會利用蠱毒,江湖朝堂上不慎中了魔教『蠱毒』的人不知有多少,防不勝防,這讓朝廷都陷於被動。朝廷想用最省事最省錢的辦法平定內憂外患,只有化被動為主動。」
皇帝點了點頭:「姑娘所言有理,可是如何化被動為主動?」
尹羲道:「我想法子解了這『神仙藥』,到時候就說朝廷有解藥,被脅迫者可給機會戴罪立功,既往不咎。魔教內部必定生亂,朝廷要解決魔教的事就事半功倍了。魔教的事了結,我中華上下一心,外族能奈我何?」
皇帝奇道:「朕聽說姑娘武功絕世,只怕遠高於煊兒,姑娘難不成還精通蠱術?」
「這下九流的東西,我可不精通。只是我於醫道尚有幾分心得,我就算不知他們這蠱毒的克制方子,但還有幾手功夫逼它們顯示蹤跡,然後將之取出來。」
皇帝收起手中摺扇:「姑娘,朕雖不介意你藝高人膽大,可不能容你欺騙朕。」
尹羲道:「我又不是朝廷命官,不吃皇上的奉祿。我幫朝廷是情分,不幫朝廷是本分。皇上若要怪罪我幫朝廷幫得不夠好,那我告辭了。」
尹羲朝他拱了拱手,皇帝蹙了蹙眉,眼中寒光一閃,忽是輕笑一聲:「方才聽姑娘言語,倒也是讀過書的。」
「隨隨便便讀過一些。」
皇帝道:「可聽說過『化干戈為玉帛』?」
尹羲愣了一下,哈哈一笑,拱了拱手:「倘若皇上願做夏禹不做夏鯀,待我有錢後,願做獻玉帛於皇上。」
《淮南子·原道訓》中記載:【昔者夏鯀作三仞之城,諸侯背之,海外有狡心。禹知天下之叛也,乃壞城平池,散財物,焚甲兵,施之以德,海外賓服,四夷納職,合諸侯於塗山,執玉帛者萬國。】
這也是「化干戈為玉帛」的典故,知道「化干戈為玉帛」這成語的人多,但是讀過《淮南子》並背的出來的人不多。
尹羲不願臣服於皇帝,按這時代來說她這是大不敬了。皇帝提起這典故是說他不計較,要施以仁德。
尹羲雖然不願當皇帝的奴才,但是皇帝若是仁德,那麼她還是願意合作幫忙的。在她看來,不是他當皇帝,紅蓮魔教的人造反當上皇帝,無論是對百姓還是對自己,只怕更加不利。
皇帝這才微笑頷首:「姑娘果然好學問。唉,也罷,絕世高手要有絕世高手的個性。這事兒,你們看著辦吧。」
說著,皇帝便起身離開了。只德寧公主依依不捨,看看李煊,又好奇地看了尹羲一眼,終只能隨著她的父親離去。
這下,連拱衛司的人都對尹羲暗自稱奇。朝中不少文官為顯示自己的忠直,常常會罵皇帝,這並不稀奇,畢竟這又不是滿清奴隸制王朝。
可是像尹羲這樣不行君臣之禮,表現出「我不吃你的飯,所以不作你」的人是絕無僅有的。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05-26 21:50:02~2021-05-29 15:43:1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