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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皇帝出於什麼目的才至現在表現出對他的寵愛,他就趁此當一個有優點、有缺點、有喜惡的人,一個皇帝的晚輩,這才有可能激起皇帝親厚之感。
李煊眉眼透著落寞,幽幽道:「母親在世時,他不待見我們母子。十幾年了,母親生忌、死忌,他沒有一個記得的,我見著他就想起母親氣死病死,心里難受得緊。大道理我都明白,可是我終究平庸了,便是控制不住、做不到。皇上,請您當作幫我一把,我身上要是帶著你派的差事,他自然不敢罵我不孝了。」
皇帝倒不生氣,笑道:「敢情你還是想利用朕,辦差事小,推諉景王召喚才是真吧。」
李煊笑道:「皇上……那差事不也辦了嗎?
皇帝嘆道:「朕前日與你說了,讓你在京里多待些時候,常來看看朕,你卻仍然一心想往外跑。外頭真這麼好玩嗎?」
「也不是說有多好玩,可是只待京里到底是會悶的。」
皇帝有感而發:「那朕恐怕就是最悶的人了。」
李煊沉默了一會兒,像是真的有點同情皇帝似的。皇帝本是不需要別人同情的人,也沒有人敢同情,可是這會兒他沒有惱恨。皇帝的親生兒子死了四年了,年紀更大一些,反而期待尋常人的兒孫親近。
信王府和誠王府的那兩位表現得很好,可他沒有這種感覺。
李煊寬慰皇帝:「皇上要是發現自己悶,得自己給自己找些有趣的事兒。朝政的事就讓陳首輔、徐次輔他們處理,他們領了奉銀的。」
皇帝本來暫時忘記金瀾的事,但是聽到徐次輔,他又想起了。
李煊「不經意」提了陳首輔,皇帝轉念就尋思著陳首輔正病重,已有兩月未上朝了。陳首輔雖然比徐次輔位高半級,可是命沒有他硬呀,這就處於下風了。金瀾是徐家女婿,皇帝便覺得那般縱容家人瘋狂斂財霸凌鄉里的金瀾更令他討厭了一些。
李煊從御書房出來,正要出乾清宮,卻正瞧見了一位身穿粉衣的美貌少女,不過十四五歲年紀,一見到他便笑盈盈款款而來。
「煊哥哥!」
李煊忙拱了行禮:「臣參見德寧公主!」
德寧公主笑道:「都是自家親戚,煊哥哥如此倒生分了。我聽母后說你回京來了,卻也不來看看我。」
德寧是皇帝的唯二的長大的親生女兒(皇帝現有兩個女兒在世,沒有一個兒子),目前還未出嫁。
李煊說:「我去皇后娘娘宮裡請過安,公主恰巧不在。」他去皇后那請安當然是得到了皇帝的指示的,估計也是做給有心人看的。德寧公主是他的堂妹,同姓同宗兄妹,倒沒有那麼禮教深嚴。
德寧公主嘆道:「我那天去法華寺上香去了。你剛剛見了父皇嗎,那正好,我隨你一塊兒出宮玩。煊哥哥去年離京前還答應過我,教我武功的。」
皇帝就算重男輕女,如今他也沒有兒子可寵了,身邊只有一位德寧公主,她自然有幾分驕縱。從前的李煊外表總有幾分輕浮,便如賈寶玉似的,愛和女孩子說話尋找存在感。
當初長公主府宴會上,才十一歲德寧公主身邊圍著一群貴女,李煊便去逗小妹妹、順便勾引得那些貴女春心蕩漾,他內心就有一種莫名的安心和滿足(證明了自己是純爺們)。
李煊現下可沒有逗小妹妹的心思了,一臉為難,說:「公主,你聲音輕一點,別被皇上聽見了。」
德寧公主呵呵一笑:「父皇又不是不知道。我也常問他,你何時回來……」
李煊才說:「公主如今長大了,我要是再如從前一樣,皇后娘娘會怪我的。」
「父皇也允我每月可以出宮四日,我這個月還有好幾天。去煊哥哥府上玩,還帶著拱衛司的人,能出什麼事呢。」
……
皇后正在延福宮裡小憩,大太監呂安進來稟報,德寧公主隨著祁國公出宮去了,身邊帶了太監和宮女,拱衛司千戶鄭宇欽隨扈。
皇后輕輕點了點頭,說:「祁國公是個知道輕重的,隨她去吧。」
如今皇上膝下後繼無人,她不確定皇上想過繼哪一位。她雖不管外朝之事也聽說過朝堂為立儲之事久有紛爭,信王府和誠王府的那兩位在京已久皇上還未決斷,只怕不僅僅是平衡朝堂。
倘若皇上真的屬意祁國公,皇后倒也滿意,因為祁國公生母早亡。德寧與祁國公感情親厚,倘若他真有那個命,於德寧將來也是好事。
李煊本想去瞧尹羲的,可是被德寧公主這一攪得,可不得好好陪她了。
……
這日晚,尹羲終於擺脫了所有可能會纏上她的人,偷偷去金府,並未帶著她隨身的含光劍,因為那寶劍太容易認出來了。
京畿重地,不便另買兵器,尹羲就帶了一把在名劍山莊時找老師傅打的蚊須針,再帶了一帶石子。她用這兩類暗器便無人可以辨認了。
到了官僚聚居的區域,尹羲小心避開行人,終於到了金府牆外,見無人時施展她絕世輕功躍入牆內。
一見其府中屋宇錯落有致,尹羲暗想老畜牲果真愛享受,一個騙嫖騙錢的窮書生一朝得勢便是如此模樣,當真讓尹羲厭惡難以言喻。
尹羲不知老畜牲住在哪一間屋子,卻明白作為府中主人,當然住在正中的主人院子。她今日來這裡不是來殺老畜牲的,而是來妙手空空的,不過她好奇想偷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