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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翔早就覺得尹羲和他一樣「大夢而歸」,是以她有什麼不合年紀的思維,尹翔都不以為異。
尹翔問道:「那華元子和空性大師都覺你是天命之人?」
尹羲連忙搖頭,說:「我哪有什麼天命,他們只說是什麼天機星降世,我能改命翻轉趙氏江山氣數。空性大師勸我收手,可身為尹家之女如何能收手。我尹家幾百年飄零,前朝鎮守朔方、本朝鎮守燕北,死了多少子弟,守衛中原邊境幾百年,護多少漢家百姓免於北朝諸胡南下燒殺之苦,也該有祖先之陰德了吧。我只願輔佐哥哥,為我尹氏一族爭一條生路,別無所求。」
尹翔問道:「那華元子傳你的『弱水神功』是何等功夫?會不會是騙騙你小姑娘?」
尹羲眉間一抹落寞,嘆道:「師父到底是高人,他倒不會騙我,這功夫……威力極大,只是難免讓我一生不安。」
尹翔奇道:「這是為何?」
尹羲說:「他花了三個月的時間,令我在海浪中參悟『弱水神功』,同時慢慢的將他一生的功力度給了我,他因此坐化了。我化用了他八成功力,但那『弱水神功』博大精深,我短時期內也發揮不出他三成功夫。」
尹翔練的功夫都是戰場征伐用的騎箭、刀槍、馬戰,以剛猛為佳,常常一力降十會,他的內功也是祖上悟道傳下來的,極適合男子修煉,女子因為天生體弱一些,修習起來大打折扣。
而華元子的「弱水神功」是行雲流水的陰柔功夫,變化萬端,詭秘難測,男女皆可修習。
「弱水神功」化用招式以劍法、掌法、指法見長,雖然有招數上的分類,其實其中的「道」是相通的,都是「水」之性。若是學會掌法再學別的,那麼也不需要多花力氣。
水雖然柔和平靜,實則無堅不摧,無物可擋,滴水穿石,山洪移岳。雖然叫「弱水」,實則一點都不弱。
華元子的功力運轉自如,他在海上悟道幾十年,這門功夫在他使來自然威力奇大。但是尹羲使來就遠還不是蕭馳風的對手,她只被填鴨式教導了幾個月,被度了功力,還需要閱歷才能融入身體,才可到達身體比腦子還快的天人合一的境界。
尹翔悠悠出神,喃喃:「空性大師和華元子都覺你能逆天改命,空性不問俗事,自己能超然世外。可華元子願意搭上一切,若是你沒有這個命,他何敢拿自己和族人的未來押在你身上?」
尹羲說:「哥哥,我可沒有什麼天命。就算他們迷信什麼天機星,到底沒有說我是什麼紫微星,我只要和哥哥一起為我們族人爭條生路。依我之見,我們要在燕北靜心發展,他們蕭氏有船,咱們可以借溝通大漠西域之便與之合作,組成燕北商團,將北貨運往江南,再從江南運購糧回來。從前我們依仗朝廷和江南商隊太多了,不夠獨立。」
尹翔微笑道:「這事說起來容易,可是實施起來也要有個章程,待我們回幽州後再做安排吧。」
……
自顧若蘭嫁給王仲羽後,王仲羽雖然軍務繁忙,但是都會想方設法休假回府看望顧若蘭。
王仲羽的心思全在顧若蘭身上,這也讓魏國公夫人越來越不滿。看她那嬌嬌弱弱勾著兒子的模樣,魏國公夫人時常會有生理反應,只覺這是一個禍害。
從前認為她有命成為王家與燕王更加緊密的工具——雖然王家也不太樂意被她代表,但那好歹有共同利益。這時她嫁了過來,一切就都轉變了。
那一日顧若蘭在魏國公夫人那立了一會兒規矩,魏國公夫人就賜下了一個美婢采萍,這是念她年少不會服侍王仲羽,派來服侍王仲羽的。
顧若蘭豈是好欺負的,自得於王仲羽已被她迷得神魂顛倒,那美婢姿色雖然上層,哪裡及得上她。
這時她知王仲羽要回家來,也不去迎他等他,只有書房寫詩。她到底是侯門千金,自小習字,重生前也有才女人設,一筆字當真不錯。
她聽到院外有動靜,便噙著淚專注地寫著一首納蘭容若的《畫堂春》。
詞云:
{一生一代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相思相望不相親,天為誰春?
漿向藍橋易乞,藥成碧海難奔。若容相訪飲牛津,相對忘貧。}
她一邊寫,淚如一顆顆珍珠落下,又用絲帕掩鼻,每一個姿態,一分顰眉,一滴淚,一分啜泣,都悽美得不似人間之女,令人不忍相看相聞。
王仲羽一得假就從京營趕回會嬌妻,尚還不及去給父母請安就回自己的院子,不見那讓他發狂的傾國傾城小嬌妻迎他的俏影,卻迎來一個打扮精緻的俏婢。
「二爺回來了。」采萍款款行禮,可是王仲羽一分也沒有細看她,只問:「二奶奶呢?」
采萍只得顧若蘭吩咐在院中迎他,並負責服侍好他,見主母沒有打壓她,正欺待獲寵,哪裡能多問主母在幹什麼?
采萍搖了搖頭,王仲羽逕自往屋內去找,也不見顧若蘭的身影,到是顧若蘭的陪嫁貼身丫鬟紅綾奉茶來了。
王仲羽急問:「二奶奶去哪了?」
紅綾沒好氣地說:「奶奶中午進了書房便沒有出來,說是要好好研讀《女戒》,讓我們不得相擾。」
王仲羽輕輕哼了一聲,喃喃:「讀那勞什子幹什麼?」
紅綾忙攔住王仲羽,說:「二爺,您可別去打擾,連我想進屋服侍,也被趕了出來。二奶奶吩咐了,今晚由采萍服侍二爺休息。采萍的屋子還是我幫著收拾的呢,二奶奶還讓我掏出許多她的嫁妝來,也為了二爺和采萍姑娘住得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