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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要擱沈魚身上,他能把肖家鬧個天翻地覆,大不了就是被趕出去,那他鄉下不還有個爹麼,大不了回鄉下種地,也不受這個氣。
穿來之前,也是十來歲的時候,沈魚他媽傍了個有錢男人,把沈魚接過去住,吃好穿好。後來那男人戲弄沈魚,一群狐朋狗友來家裡,灌了點兒酒,拿沈魚當樂子,非要他脫了褲子看瘸子走路。
沈魚一菸灰缸砸那男人腳背上,拔腿就跑了。
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沈魚自個兒都忘的差不多了,被沈余的遭遇勾起回憶,心情頓時鬱悶幾分。
肖家的櫥櫃不算大,上下兩層,上面堆著一些盤子碗筷,還有沒吃完的半碗殘粥,藏在最裡頭的雞蛋已經進了沈魚肚子,沒其他東西了。
下面的柜子最外面是小半袋苞米,這東西沈魚小時候在鄰居家吃過,就是完整的干玉米粒用機器剝皮之後簡單粉碎一下,加工成米粒大小的碎塊。
肖家這種是沒有剝皮的,吃起來口感更粗糙,平時早上或晚上,肖老太就經常用這個煮稀飯。
沈魚對這東西沒興趣,繼續往裡翻,細糧都不在這,都在肖老太太的房裡鎖著呢。
然後又找到更少的小半袋小米,半袋土豆,以及小半袋紅薯。
紅薯!
沈魚樂了,這可是好東西,生的能吃,熟的也能吃,冬天的時候烤一個,又能暖手又能暖腸胃。
現在是沒條件讓他生火烤紅薯,但生紅薯它能解渴啊!
從肖家耀故意落在家裡的作業本後面撕一張紙,在紅薯皮外面蹭一蹭,之後也顧不得髒了,牙齒就是削皮刀,把皮啃了,大口吃裡面的紅薯肉。
脆!甜!爽!
沈魚滿足地彎起眼睛。
這紅薯不是特別甜的那種,但水分很多,既能填肚子,又滋潤了沈魚乾渴的喉嚨。
紅薯很脆,不是蘋果的那種爽脆,是帶著點兒瓷實的脆,咬在牙齒間特別踏實,吃著就知道這是有分量的食物。
沈魚一口氣吃了兩個,要不是太冷了,他還能繼續吃。
吃飽「喝」足,把地上的紅薯皮掃一掃,沈魚準備回去再睡一會兒,這具身體又病又弱,急需修養。
臨走前,沈魚再三扭頭,最後沒忍住,抱了幾個紅薯扔到自己小窩裡,這種環境,沒存糧他睡不著覺。
把所有東西歸位,鎖也重新掛回去,把梯子搬來,爬上去,幾個寶貝紅薯放進床頭的箱子裡,手一伸就能摸著。
往破床板上一躺,以後這身體就是他的了,可得好好養著,吃飽了就該睡覺,至於其他事,睡醒了再說。
沈魚是讓肖老太的大嗓門給驚醒的,老太太攀著木梯,頭從門洞伸進去,一巴掌拍在沈魚腿上:「小兔崽子,你給我起來!」
沈魚一睜眼看見老太太皺巴巴的一張臉,嚇得一個仰頭,差點兒一頭撞牆上去。
「你個賊兒子,說,是不是你偷了我的雞蛋?小王八崽子,真不是東西,你給我下來,看我怎麼收拾你……」
沈魚腿一縮躲過老太太再次拍過來的一巴掌,不緊不慢道:「床板好像要掉了。」
正奮力往上爬想衝上來暴打沈魚的肖老太動作一頓,感受到木梯靠在床板上晃悠,老太太立刻扶著梯子小心翼翼往下蹭——前門的孫家老太太就是在家裡摔了一跤,花了好多錢,現在都還站不起來,比她還小一歲呢。
等腳踩著地面,踏實了,老太太嗓門又大了起來,叉著腰沖沈魚吼:「你給老娘滾下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個賊兒子。」
沈魚淡定地躺回去蓋好被子:「我不,你要打我,我害怕。」
肖老太:「……你給我下來!」
「不下。」
「下來!!!」
「不。」
「……」
老太太氣得差點兒暈過去,又不敢再爬梯子上去打沈魚,於是憤怒地搬走了木梯:「有本事你就一直掛牆上,餓死你個王八羔子。」
同時心中納悶,她上午走的時候,明明把梯子收起來了,櫥櫃也是鎖好了的,真是見鬼了。
沈魚不為所動,伸手摸了摸箱子裡的紅薯,安心了。
嘿嘿,沒想到吧,小爺有存糧!
肖老太沒得到想要的回應,一口氣憋在胸口沒地兒出,越想越氣,抱著只剩雞蛋殼的大海碗破口大罵:「遭瘟的小賊,八百輩子沒吃過雞蛋,敢偷到老娘頭上,也不怕爛肚爛腸……」
被肖老太大嗓門吸引來的鄰居在門口探頭探腦:「肖婆婆,咋的啦?」
「你看看喲,大家都看看!」肖老太氣呼呼地把雞蛋殼給鄰居看,嘴裡還不閒著:「你說說我們老肖家這是造了什麼孽,招來這麼個賊兒子,供他吃供他喝供他念書,手腳還不乾淨……」
鄰里鄰居都住了好些年,彼此再熟悉不過,對肖家的情況也了解,有的覺得肖老太說得對,沈魚就是個拖油瓶。
也有腦子清醒的,見過肖老太不分青紅皂白冤枉沈余,這次也難免多想幾分。
沈魚是不怎麼在乎名聲,畢竟有那樣一對父母,很多人下意識就會覺得他也不是個好的,一個個計較,哪計較得清。
但他的經歷告訴他,人言可畏並不只是一句空話,真能逼的人過不下去,尤其是這個相對保守的年代,他得做點兒什麼。
沈魚坐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