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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哦哦!你不提,我差點就忘了。年紀大了,記性就變差了!」小龍搓著手,喜滋滋地扭過頭,毒蛇一般盯住尚鶴寅:「沒辦法,我這人愛交朋友,與從醫生相見甚歡,喜不自禁,恨不得馬上就擄回家去,供起來,每日觀賞。」
從宥言一拍桌子,差點就跳起來罵街;尚鶴寅一把攔住,眉頭皺起:「小龍先生,請說重點吧。」
小龍拉開一張椅子坐下,拈起爆米花,扔在嘴裡細細嚼,眯起眼睛品嘗著:「小時候,我最愛這種甜食。可我那時候跟過街老鼠一樣,人人喊打,哪有福氣吃到這等美食。很多年後,我便曉得了一個道理,在這個世界,如我這樣的人其實很多。我們若是想得到一件禮物,得去偷,去搶,就得去殺人,去放火。」
小龍的聲音並不高亢,卻帶著說不出的悲涼,在屋內迴蕩。
客廳里,眾人忽然就忘了害怕,安靜的等待他的下文。
小龍繼續吃著爆米花:「那時,我是暴戾的炸彈,卻遇見了一個極溫和的哥哥---其實是我蹲點準備暗殺的目標。他見衣衫襤褸的我一直病歪歪地蹲在那裡,便好心的買了很多吃的給我,還帶我進屋裡洗白白,擦香香,並吩咐傭人們不要欺負我。他賜予我一個名字,一份工作,從此我就叫小龍,我的工作就是做花匠。」
尚鶴寅輕輕合上眼,眼角出現一點濕痕。
達叔喉嚨也有一些哽咽,垂眸點頭:「老爺的心腸是很軟的。」
小龍的臉上亦有一絲水汽,他用爆米花擦了擦眼角,又擱進嘴裡吃了,嘿嘿笑,:「是啊,尚哥哥是個極軟和的老好人,我哪裡忍心去殺一個好人---這世上唯一對我好的人。」
「所以,我改變了主意---我轉身把定金退了,隔天就把設計暗害尚哥哥的對頭,全部殺死,一個不剩!日後,誰再敢打尚哥哥的主意,我都會送那人去見閻王!我的人,自然得有我護著!」
這般血腥殘忍的話語,輕飄飄地從瘦弱不堪的小龍口中吐出,怎麼看都透露著一點情意綿綿的味道。
雖然這種情話跟常人不同,卻帶著不容質疑的堅定。
突然,小龍忽然捂住臉,從椅上滑坐在地,哭起來:「日子本來過得挺好的,可有一天,尚哥哥不知從哪個碎嘴人的口中,聽到了我的閒話~他要趕我走…我偏不走,我是那種隨隨便便就能趕走的人嗎?」
從宥言頓有覓著知音的激動,盤膝坐在小龍身邊,鼎力支持:「那必須不能走啊,你還沒有抱得美人歸呢?」
小龍止住哭聲,五官卻皺成一團,苦唧唧地看著從宥言:「是啊。所以,我一直纏著尚哥哥呢。他答應陪我去看雪山的;結果呢,他失言了。而我還堅守著承諾,替他護著尚家這上上下下幾百口子人!」
「你,你太不容易了!我支持你!」從宥言差點感動到哭鼻子,眼眶那裡都有淚花在涌動了。
尚鶴寅氣到全身顫抖,無奈扶額叫道:「小從,你給我滾過來!」
第四十四章 笨小孩的啵啵
從宥言差點湧出的淚花定格在眼眶角落,他回頭嘻嘻一笑,一路小跑回到媳婦身邊:「我來了,我來了。」
小龍的苦瓜臉凝固在臉上,他抱著爆米花的袋子回到椅子上坐好,若有所悟地看著尚鶴寅和從宥言:「傳說中的妻管嚴,不秀恩愛就會死,說得就是你們吧?」
從宥言的眼珠一亮,得意起來,探出頭來插嘴:「這都被你看出來啦,其實我們吶…」
尚鶴寅皺眉,輕聲咳嗽兩聲。
從宥言難得遇見談得來的二傻子,見媳婦禁止他說話,雖然委屈,也只得按捺住性子,不吭聲了。
屋裡只剩下小龍「咔哧咔哧」吃爆米花的聲音。
尚鶴寅:「小龍先生,您來此的第二件事,可以說說了。」
小龍將塑膠袋裡餘下的爆米花一起倒進嘴裡,嚼了幾下,吞下去,又抽出濕紙巾擦擦手,慢條斯理說道:「當初我在尚哥病床前,擊掌為誓,以玉佩為證,許下了三次救命盟約。」
見尚鶴寅啟唇有話想說,小龍淺淺一笑,搖搖手指:「我並關心約定是如何被敗光的。」
尚鶴寅這才定了神,鬆了一口氣。
「我並不是怪物!」小龍平靜地看過去:「我有血有肉,是一個極講道理的人!這一點,尚哥哥最清楚。而你們雖然是他的子孫,眼界卻遠遠不及他。」
消瘦的男人與尚鶴寅久久對視著,仿佛能借著眼前這張面容,便能穿過陰陽兩界一般。
小龍嘆了一口氣:「小鶴鶴,你放心吧。早些時候,我去了一趟祖宅,警告過尚老頭了。此番前來,也只為要回蟠龍玉佩,以及我那兩個兄弟而已。我將他們帶回去,好好管教,暗龍日後不會再幫尚家做事了。」
尚鶴寅認真聽完,轉眸看了一眼從宥言。
從宥言聳聳肩,喊了一聲:「老吳!熊大!」
一直閒在客房裡嗑瓜子的老吳,急忙丟下手裡的瓜子殼,拉起熊大,跑出來。
從宥言揮手:「去儲物間,把藥人請出來,物歸原主了。」
老吳,熊大躬身答應了。
不一會兒,兩具小推車被推了出來。
車上兩具被捆成木乃伊的藥人,扭頭一見小龍,眼神激動,四肢發抖,眨巴著眼皮。
小龍卻不急著上前慰問手下,像個好奇寶寶一樣,撫掌繞著推車轉了兩圈,越看越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