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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數紛亂的記憶連環閃過,最後定格在了一段陳舊的畫面中。
那是夕陽下的花園,四周綠意蔥蘢,先知坐在舒適的木椅上,臉上掛著愉快的笑容:“好啦,這是個值得慶祝的日子,你們倒是捧場地笑一笑啊。”
說著,先知扯了扯胸前的懷表的鏈子,金屬的細鏈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站在他身後的司凜面無表情:“我覺得嚴肅一點有利於我的形象。”
先知笑眯眯地說:“哦,新任的代理執行長,確實需要一點威嚴。”
“少裝模作樣了,真該讓你的下屬看看你捧著蜥蜴喊心肝寶貝的樣子,噁心死了。”女裝的幻術師一臉不耐煩地抱怨著,又高聲喊道,“蘇瑜,你好了沒有,趕緊過來拍照,拍完拿上懷表滾去幹活!”
“稍等,我給老師摘了一束花。”隨著一個溫文爾雅的聲音,名叫蘇瑜的俊逸男人走入了畫面中,手裡拿著一束剛摘下來的鮮花。
小小頓時愣住了:他和她剛剛在避難所里見到的那個神秘男人有幾分微妙的相似。
不是容貌上的相似,而是氣質上的類同。
他穿著一身簡單的白襯衫和西褲,手臂上搭著一件外套,面對幻術師的催促,他慢條斯理地把紮好的花遞給了先知,然後從容地在他身邊蹲了下來:“老師,我這樣可以嗎?”
先知先是捧著花聞了聞,再用手比了比他的頭頂,又比了比自己的坐高,滿意地說:“不愧是你,一切都很完美!”
蘇瑜微笑了起來:“那真是太好了。”
站在先知身後的司凜和幻術師一同發出了一聲嫌棄的“嘁”聲。
先知摘下了胸前的那塊懷表,將它放在了蘇瑜的手中:“以後,黎明之鄉的計劃就拜託你了。”
蘇瑜捧著懷表,他似乎是怔忪了一瞬,表蓋自動彈開,露出玻璃錶盤下跳動的指針和羅馬數字,他對著時間出了神。
先知垂著眼帘,再次嗅聞鮮花的香味,輕聲說道:“是命運告訴我,要將它交到你的手中。因為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清晰的未來,美好的黎明之鄉一定會實現。”
蘇瑜合上了表蓋,對他尊敬的老師露出了一個溫柔的微笑:“嗯,一定會實現的。”
給他們照相的人喊道:“準備,三、二、一……”
相機的聲音沒有響起,傳來的是一連串的冰裂聲,像是有一條冰冷的蛇在琴弦之間蜿蜒游過,蛇尾撥動著緊繃的絲弦,發出優雅卻令人顫慄的聲音,畫面突然出現了無數玻璃碎裂的紋路,這瑰麗夕陽下溫情美好的一幕緩緩地崩裂了。
最後的最後,小小最後看到的是一片無底的漆黑。
黑暗之中,一塊精美的金屬懷表從虛空中落下,摔落在了地上,表蓋打開,露出了錶盤上碎裂的透明玻璃。
滴答。
滴答。
滴答。
咔——
指針卡住了,它掙扎著向前走,卻好像被一股難以描摹的力量牽引著,緩緩地往後退了一格。
“滴答”的時間聲停止了。
小小後退了一步,終於從漩渦一般的記憶中掙脫了出來。
她的心跳劇烈,難以描述的驚悸感縈繞在她的心頭,她用顫抖的聲音對齊先生他們描述著自己看到的一切,並慌亂地發現他們每個人的表情都十分可怕。
“那個蘇瑜,讓我覺得……很奇怪,還有我們在避難所見到的那個男人,他們是誰?”小小攏了攏身上的毛斗篷,驚懼地問道。
齊先生看著抱著小知沉默不語的幻術師,又看了一眼拍著幻術師的肩膀輕聲安慰他的司凜,許久才告訴她答案:
“欺詐魔王。”
誰?誰是欺詐魔王?蘇瑜,還是那個神秘男人?
小小突然驚恐地瞪大了眼睛。她忽然想起避難所里的那個男人是司凜和幻術師的師弟,他身上有一塊懷表,和她在小知的回憶里看到的一模一樣。
那個她在小知回憶里看到的蘇瑜,雖然長著不一樣的臉,但是……
他們其實是同一個人。
欺詐魔王。
撥動著回憶琴弦的蛇悄無聲息地在小小的腳邊遊走,冰冷的鱗片碰觸到了她的皮膚,溫柔得宛如情人的撫摸,在她看不見的角度,毒蛇已經露出了危險的獠牙。她難以抑制地打了個哆嗦,溫暖的長毛斗篷都無法抵擋地下冰宮的寒意。
她試著回憶月光下對她微笑的欺詐魔王,萍水相逢的他是如此俊逸非凡、溫柔禮貌,渾身上下都散發著讓人無法抗拒的驚人魅力,隨口說出的話就讓她被深深蠱惑。
他是可以依靠的前輩,值得信賴的戰友,應當提攜的後進,他也可以是讓任何人打開心扉的陌生人,只要他願意。
她只覺得毛骨悚然。
第29章 長夜未盡(二)
“已經全面戒嚴,三天內黃昏之鄉只許進不許出,任何人都無法離開本領域。幻術師,你帶一隊人去搜捕《黃昏日報》的社員,全部逮捕,逐一審查,務必弄清楚那盞附著著欺詐魔王投影的燈是怎麼流入黃昏之鄉的。”司凜說道。
夜晚,頂層會議室中,審判所的三位主事人連夜開了個小會,有條不紊地把事情布置了下去。
齊樂人摩挲著裝了半杯黑咖啡的咖啡杯,回憶著今晚發生的種種,認真道:“審判所內部人員也要嚴查,特別是名單上的嫌疑人。欺詐魔王的到訪絕對不只是為了給我帶一句話,他一定暗中謀劃了什麼……現在唯一能確定的是,魔界的情況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