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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卜師死了,死在叛逃途中,被齊樂人等人所殺。
消息傳到她耳中的時候,原本憋了一肚子怒火的她突然間找不到發泄的對象了,這讓她越發惱火。
這三年裡理想國的信徒在黃昏之鄉的行動中屢次受挫,占卜師無疑要負一定的責任,但她畢竟遠在黃昏之鄉,又是蘇和的手下,她不好過多干涉。聽說占卜師即將結束臥底任務,回歸蘇和身邊,她已經做好了當面質詢的準備。
結果現在,人死了。
“好了,嘗嘗吧。”蘇和把泡好的紅茶推到了她的面前。
權力魔王啜了一口紅茶:“這味道,是茶灣的新葉紅茶?”
蘇和微笑點頭:“猜得不錯。”
權力魔王冷笑了一聲:“我還以為自從茶灣落入毀滅手中,這些貢品級別的產出都被打包送到黃昏之鄉去了呢。”
這話里是有怨氣的,南疆戰事最為焦灼的時候,她和寧舟交手各有勝負,原本她不打算退讓,蘇和卻勸她保存實力:“這些勝負都是一時的,最重要的是儀式。”
儀式,儀式,儀式,她一切退讓都是為了儀式,可是她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為什麼他還沒有發瘋?不是說,毀滅的本源是被世界意志詛咒過的嗎?可這都三年了,我可不想看到一個清醒的毀滅魔王參加儀式。”權力魔王怨念地質問道。
她從侍奉金魚的那一族中得到了這個秘密情報:昔日,老魔王在挑戰世界意志的儀式中失敗了,他因此被詛咒,從此毀滅本源伴隨著失去理性的瘋狂,神性的侵蝕比任何一種本源都要劇烈。
但同時,也比任何一種本源都要強大。
“很遺憾,他清醒得可怕,你送去的那隻魅魔當場丟掉了他的漂亮腦袋。”蘇和略帶遺憾地說道,隨即他露出了一個興味十足的笑容,“我實在很好奇他保持理智的秘密。直覺告訴我,那會是一個很有趣的秘密。”
權力魔王煩躁地抖動著腳尖,一下又一下地點著地面:“可別告訴我是因為那該死的愛情。愛情要是有用,老魔王就不會被聖修女捅死了。”
“反過來說,老魔王願意死在聖修女的劍下,這也是因為愛情。”蘇和微笑著說道。
權力魔王露出了被噁心到的表情。
“行,那我祝齊樂人早日捅死寧舟,哦,不行,儀式少不了他。那換一下吧,寧舟捅死齊樂人之後立刻發瘋,這就完美了。”權力魔王不耐煩地說道。
“不需要太久了。”蘇和拿起茶杯,紅茶倒映著湛藍的天空,他笑著說道,“他的融合試煉拖不了太久了。我想,等試煉結束,你就可以看到一個瘋掉的毀滅魔王了。”
他父親留給他的,既是力量又是詛咒,他必須接受這一切,別無選擇。
就像他別無選擇地出生,別無選擇地走上這條註定通往深淵的道路,最後別無選擇地毀滅。
唯一的變數……
蘇和看向魚缸中緩慢遊動的金魚。
——你選擇的人快要來到魔界了,而我,非常期待這個變數。
作者有話要說:
魔界的黑暗料理很多,惡魔們吃飯睡覺娛樂活動都很不符合人間界三觀,魔界可沒有刑法典。
這群惡魔在開肉質可疑的烤肉派對的時候,寧舟很難克制住把它們全都砍了一了百了的念頭,但全都砍了就沒人幹活了。
打工魔們逃過一劫,繼續嗨皮地開派對。
第44章 緘默校園(四)
盛夏行宮深處的某個房間中。
寧舟脫下了奢華的冕袍,卸下鎧甲戎裝,三年來因為沒有修剪而留長了的頭髮披散到了腰際,他用牙齒咬住黑色的皮手套,將手套摘了下來,再熟練地用繃帶將頭髮紮起,手臂上線條優美的肌肉因為這個動作牽扯到了心臟前的傷口。
不只是那道傷口,魔王的裝束下是累累的舊傷,手臂上、胸膛上、腹肌上、後背上,到處都是傷疤,這些舊傷在他的皮膚上,時而撕裂流血,時而癒合結疤,反覆交替詭異異常。
這絕不是正常的狀態,但他並沒有在意。他用繃帶包紮好了傷口,到胸前的時候,他遲疑地將手放在了心臟的位置,這裡曾被權力魔王的骨矛刺穿過一次。
心臟在平穩地跳動著,為了保護這個重要的器官,龍形態的他在這個位置長有一片逆鱗。
逆鱗不像傳聞中那樣,是龍身上最脆弱的部位,相反,為了保護心臟,它必須是最堅硬的。被刺穿過的逆鱗,在癒合之後會比從前更堅硬,它在傷害中變得強大,他也是一樣。
當齊樂人的信來到他的面前,提出想要他身上的任一材料來凝聚化身的時候,他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片逆鱗。
三年前的黃昏戰役,在他被貫穿心臟沉入海底的時候,是齊樂人繼承了黃昏之鄉,用重生的力量救回了他,他的心臟因此重新跳動,這片破損的逆鱗也因此癒合。
這片堅硬的逆鱗能幫助到他嗎?寧舟不知道,但只要齊樂人需要,他願意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給他。
看到這片逆鱗的時候,齊樂人會是什麼表情呢?寧舟的腦海中情不自禁地浮現出了愛人的模樣。
他渴望他,如同迷失在沙漠中饑渴的旅人渴望綠洲。
不,他不該想念的,寧舟突然清醒了過來,強迫自己停止了這份熱烈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