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籠門下方的大門打開,一隻只“牲畜”墜向下方的絞肉機,絞肉機中傳來悽厲的慘叫聲與咒罵聲,血淋淋的肉醬從絞肉機中流淌下來,落入最下方的肉醬血湖裡。
這些看不出原型的碎肉被管道從血湖中抽走,流向未知的區域,它們將變成不死藥的原料。
一節駛向絞肉機的籠子裡,面目猙獰的“牲畜”緊緊扒住籠門,嘶吼道:“你會有報應的!這罪惡的一切,會有報應的!梅菲斯特,你必將滅亡!”
維特笑了,他輕聲道:“當然,他必將滅亡。”
“戰爭、饑荒、瘟疫、死亡,末日的四要素已經齊備。龍,那毀滅世界的魔龍,終將從深淵中醒來,是你們的罪惡喚醒了它,它必將用憤怒的火焰,摧毀這罪惡的世間!”牲畜們在臨死前發出了不甘的怒吼。
齊樂人的心頭一緊。
毀滅世界的魔龍?這個世界裡也有這樣一條魔龍嗎?
魔龍、滅世、憤怒的火焰……
腦中的靈光閃過,將所有線索串成了一條線,一個關鍵詞出現在了他的腦海中:
太古世界!
傳說中,太古世界就是被這樣一條魔龍摧毀。
難道,這個任務的背景不是憑空虛構,而是教典都沒有記錄的太古世界?
“它不會醒。”維特趴在欄杆上,俯瞰著即將變成一團肉醬的牲畜們,“它不會摧毀這罪惡的世間。世界會因為它而重生!”
齊樂人被這恐怖的信息量震住了。
這群完全失去了人性的瘋子到底想做什麼?
魔龍,和寧舟有關係嗎?
已知寧舟現在是一顆蛋,這顆蛋在黃金工坊地下最深處的熔岩池中,如果這顆蛋里就是魔龍……
齊樂人不動聲色地看向維特,他正伏在欄杆上,好整以暇地看著流水線上的實驗材料化為肉醬。
通行證插在他的外套口袋中,露出了尖尖一角,要弄到手並不難。
齊樂人沒有立刻動手,他決定先套話:“這些‘材料’,是哪裡弄來的?”
維特笑眯眯地說道:“哦,請放心,只是一些異教徒流民罷了。最多的應該是應許之地、迦南和千河流域?那幾個地方沉沒前,可是有不少人跑到了永恆島。”
齊樂人瞥了他一眼:“有迦南人?狐狸知道不死藥的來歷嗎?”
維特的笑容越顯神秘:“他從我身上知道了不少秘密,但不包括這一個。”
齊樂人心中那份古怪感越發強烈:“那為什麼告訴我?”
維特攤了攤手:“看在錢的份上。”
“說謊。”齊樂人直接拆穿,“如果看在錢的份上,你沒必要給我看這條生產線。直接帶我去看成品不好嗎?”
維特低笑了幾聲:“成品嗎?來吧,我帶你去看看,不死的秘密。”
說著,維特大步朝前走去,用通行證刷開了另一扇大門。
齊樂人狐疑地看著他的背影,跟了上去。
門後是另一個巨大的房間,不再像肉醬血湖那樣血腥恐怖,這裡像是潔淨的生物實驗室。
一排排的“貨架”上,擺滿了正在發育成長的人體,有男有女,最小的還是胚胎,最大的看起來接近成年。他們被玻璃器皿罩著,無數複雜的管道在為器皿輸送營養,而這養分,正是來自於肉醬血湖。
其中一台器皿發出了警報聲,幾個實驗員上前,打開了器皿的開口,裡面剛剛發育成熟的人睜開了懵懂的眼睛,喃喃地問道:“你們是誰?我是誰?這裡是哪裡?”
實驗員沒有回答,他們檢查起了這個成年“新生兒”的狀況,將他帶出了實驗室。
“在黃金工坊,不死藥有另一個名字:瓶中小人。”維特在某一個玻璃器皿前停下腳步,審視著裡面的人體,“很多年前,我們開始了不死藥的研究,但是無數次實驗都以失敗告終,我們意識到:人類總是要面臨死亡。受傷、衰老、飢餓、疾病……人類無法抵抗自然,我們總會死。”
齊樂人:“所以,你們改變了研究思路。”
維特轉過頭,對他微微一笑:“不錯,我們改變了思路。靈魂永遠年輕,但肉身卻會衰朽。那麼為什麼不讓我們永遠年輕的靈魂拋棄疾病衰老的肉身,更換一具年輕的載具呢?這並不難做到,飼主只要簽訂契約,向我們提供自己的精血,在瓶中以血肉飼養,讓精血發育長大。瓶中小人很快就可以被催熟,開始獨立生活,直到他的飼主需要他。”
齊樂人皺了皺眉:“也就是說,瓶中小人是有自我意識的?”
維特嘲諷地笑了笑:“直到飼主奪走他身體的那一刻為止。”
這比齊樂人想的更殘酷。這些瓶中小人就像是複製人一樣出生,一出生就是成年體,他們有自我意識,會開始自己的生活,直到飼主無情地奪舍了他們。
所謂的不死藥,是赤裸裸的剝削與掠奪。
剝削活人的血肉,掠奪活人的意識,只為了讓自己“不死”。
齊樂人看向瓶中小人們,恍然間感到了悲哀。
又一個瓶中小人成熟了,玻璃器皿發出了警報聲,實驗員們上前為他“接生”。瓶中的人睜開了眼睛,從瓶中滑落到了人間。
他像是一隻初生的雛鳥,在瑟瑟發抖著,茫然害怕地觀察著四周。
齊樂人蹲了下來,仔細地端詳了一下他的臉。他們靠得很近。齊樂人能從他的眼睛裡看到自己的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