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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樂人立刻騎上獅鷲去附近尋找,他一秒鐘也不想在原地等待了。
一路上,他滿心都是忐忑,他不知道寧舟的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寧舟的時間在倒流,這個倒流是指哪種形式?他的身體年齡在倒退,那麼記憶呢?如果記憶也一起退回過去,那……他要怎麼對寧舟解釋,自己是他未來的愛人?
告訴他:你未來會愛上一個同性,為他離開教廷,覺醒毀滅本源,成為自己最憎恨的惡魔,甚至是新的毀滅魔王。
這對少年時寧舟來說,無異於巨大的侮辱,他絕不會相信這樣的毀謗。
但是,要停止寧舟身上的時間逆流之刑,就必須給他一個吻,一個寧舟心甘情願的吻。
如果寧舟不記得他,也不相信他,他要怎麼說服寧舟接受一個來歷不明的吻?
一個魅魔的吻?
雪妖還在尖叫,它聲嘶力竭,刺入它胸膛的聖劍已經快把它的靈魂也一起撕裂,它痛不欲生地嘶鳴著,終於喚回了齊樂人的思緒。
齊樂人拔出槍,從容不迫地檢查了一下彈藥,然後拍了拍獅鷲的頭:“鬆開它。”
獅鷲的爪子一松,雪妖驚恐地尖叫著,朝著冰原墜落。
齊樂人側過身,用他這三年來千錘百鍊的槍法,瞄準正在高速墜落的目標,凌空扣下了扳機。
雪妖的頭在半空中爆開,血花如雨水般四散飛濺,頃刻間就在極寒的天氣中凍結成了血色的冰。
無頭的屍體墜向大地,帶來了一場凍結的血雨。
隔著這場血雨,年輕的聖騎士抬頭看向天空,獅鷲上的那個神秘人逆著光,斗篷在寒風中獵獵飛揚。
他是主派來拯救他的嗎?
年輕的聖騎士無法不去這麼想。
午後的陽光在他和獅鷲的身上鍍上了一層金色的鑲邊,那璀璨而迷人的光暈之中,他是如此強大而迷人,宛如從天而降的神諭。
有一個名字,在寧舟的胸中醞釀著,他差一點就要脫口而出。
但他忍住了這種衝動。
他來到雪妖的屍體旁,從它的胸前拔出了斷劍,緊握在手中。他必須時刻戒備警醒,即使心念動搖。
年輕的聖騎士抬起頭,鋒利凜冽的藍眼睛直直地凝望著獅鷲上的神秘來客。
他問道:“你是誰?”
這一刻,他的眼睛裡,沒有困惑與疑問,那是虔誠的信徒在感謝神明恩賜的眼神。
他說的分明是:我知道你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上一位這麼問老婆的毀滅魔王,當場挨了一個耳光!瑪利亞可是騎士出身,那個耳光的力度……
當然,樂妹捨不得就是了。
第93章 魔界征程(十七)
齊樂人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俯瞰著冰原上仰頭看向他的寧舟,他的左眼被厚厚的繃帶包裹著,右手緊握著瑪利亞的聖劍,他的眉眼間還有青澀的痕跡,神情卻警惕戒備,毫無鬆懈。像極了荒原上剛剛離開家開始獨自生活的幼虎,第一次發現領地里有被入侵的痕跡。
齊樂人意識到——寧舟失去了未來的記憶,完全回到了過去。
現在站在他面前的,不是與他一路走過生離死別的靈魂伴侶,而少年時那個正直勇敢的教廷聖騎士,一個年輕、鋒利、嫉惡如仇的聖徒。
他還不曾經歷過愛情的甜蜜與煎熬,沒有品嘗過與情人耳鬢廝磨的欲望。
他只知道怎麼在人間踐行主的道,卻不懂得要怎麼討好自己愛的人。
因為他還沒有愛過。
原來寧舟少年時是這個樣子……齊樂人近乎貪婪地凝視著年少的寧舟。他以為自己會很難過。就像當年他在地下蟻城被捲入世界意志的回憶中,以瑪利亞的身份見證她與寧宇的重逢,卻發現寧宇問她:你是誰?
但他並沒有,他並沒有那時候那樣難過。
在一剎那的恐懼與害怕之後,他感覺到的是莫大的慶幸。
慶幸寧舟還活著,即使他不記得他。
眼前的困難,只是暫時的困難,他可以用重生之力治好寧舟的傷,只要他用【真愛之吻】給寧舟一個吻,寧舟就會想起一切。
齊樂人無法把視線從寧舟的臉上移開,看著這個介於少年與青年之間的愛人,看著他臉上戒備滿滿的神情,還有警惕之下那一縷淡淡的好奇與疑惑,忽然間,好像有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在他的心臟邊蹭了蹭。
他緊繃的心弦柔軟了下來,於是,他開始覺得這一切是有趣的了。
這是他本來不可能見到的“過去”,是他只能從寧舟的隻言片語、從他的畫作與旁人的描述中想像的“過去”,是他無法觸及、無法參與、也無法改變的“過去”。
那是只屬於寧舟一個人的“過去”,無論他有多少煩惱與苦悶,那都只能由他一個人承受。
但現在,這個本該被時間無情帶走的“過去”,以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回流。
逆流的時間之河,將已經長大了的寧舟帶回了過去,也帶到了他的身邊。
齊樂人突然發現,原來他還來得及參與寧舟過去的人生。
這是時間的奇蹟。
這些複雜的思緒只在腦海中留存了片刻,齊樂人已經回過神來,開始了他的計劃:先穩住寧舟,試探一下他的情況,不要貿然揭開自己的身份,努力取得他的信任,再解釋自己為什麼是一隻魅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