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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神態自若,好整以暇,慢慢悠悠責問她:「師尊竟然背著我收別的弟子,授別人技藝,是不喜歡我了嗎,現在為什麼又對我做這樣的事。」
楚南楠皺眉不語,垂著腦袋,跟那腰封槓上了。她還清醒著,卻又不那麼清醒,第一次這樣清晰感覺到對皮膚和溫度的渴望。
儘管眼前漆黑視物不便,不影響她滿腦子都是深山崖洞外,少年在太陽下弧線優美的脊骨和那兩個小腰窩。她一邊試圖自己起身站到雨里去冷靜冷靜,一邊又不舍他的懷抱。她明明手腳發軟,居然還有力氣去拆解人家的衣裳。
她矛盾又痛苦,很難描述此刻的自己,強分出一線理智抬頭看他,卻見他就這樣直直地望著她,竟沒有一點要幫忙的意思。
少年嘴角含笑,一副穩穩噹噹看好戲的模樣,出於報復心理,楚南楠忍不住仰頸去咬他。他輕輕擁住她,配合著啟唇回應,與她纏綿,又懲罰性咬她唇瓣。
除此之外,不再往前一步。
濕熱的、毫無章法的吻落在少年腮畔、頸側,大雨澆透他後背,懷中人像一團濕透的海綿,又像一朵積雨的雲,他本欲坐懷不亂,也漸漸失了智。
楚南楠偷覷他,見他兩手乖乖擱在膝上,緊緊揪著衣袍,好像在很辛苦地抵抗,不由生出些逗弄他的心思。氣息往下,小舌壞心掃過少年喉結,他渾身一顫,悶哼一聲埋在她頸窩裡,驟然失控抱住她。
楚南楠得逞笑。小獅子咬住了獵物的咽喉,靜靜等待它的窒息死亡。
雨聲嘩嘩,後背是冰冷堅硬的亭柱,退無可退,逃無可逃。她拆解別人不成,反倒被拆解得七零八落,雨絲一蓬一蓬被狂風澆打過來,山茶沐雨渾身盡濕,長發如水草貼在皮膚,烏髮襯得心口更加雪白刺眼。
少年的眼睛,在暗夜中散發著狼一般的危險訊息,獵物一朝掙脫後,開始反攻。殼被揭開,白蚌一樣,雨水澆花眼,什麼也看不見,只覺砂礫入體,被尖銳的稜角劃得生疼。
相比她的狼狽,謝風遙整潔得不像話,只抿唇目光牢牢鎖定獵物,衣襟都沒亂一寸,神情專注嚴肅,不敢輕視眼前的事。
臂彎一抬,掛在腳尖的鞋子掉在地上,她皺緊眉伸出手,謝風遙單手把她接來抱住,扣住背反鎖,「別管那個了。」
冷風裹挾雨霧撲來,落在肩頭、心口,無法降低自骨髓血液深處騰起的熱度。他低頭,忽然笑:「前面要是有個大鏡子就好了,師尊就能看見自己。」
出乎意料,這一次竟然得到了斷斷續續的回應,「你……書看得不多,會得不少……」
楚南楠後背貼著他胸膛,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動,「師尊還有功夫跟我拌嘴,說明我學藝不精。」
他索性半靠在柱子上,黑褲黑靴下的長腿伸直平放,將人抱上來放好,啄她臉頰:「這次是真的了。」
她氣息不穩,忍無可忍低斥:「不要跟我說話!」
聲音被嘈雜的雨聲掩蓋,因為紊亂的鼻息,聽起來更像撒嬌。
楚南楠不知道他什麼毛病,大概也是初次為了掩飾自己的緊張,老是問她問題,老是纏著她說話。快了啊還是慢了啊;痛不痛啊,要不要歇一歇啊;手酸了,能不能換一隻啊。
他很用心,非常照顧她的感受,但到底還是缺乏經驗,也不懂那些明面上的拒絕其實是邀請。
她一半在火焰中,一半在雨水中,閉上眼睛,對他的問題一概不搭理。
漸漸的,在急躁的大雨中,少年的散漫心思收斂,盛滿了水的雲最終承受不住負荷,綿綿密密澆一手。
大雨將停時,楚南楠攏著他的外衣靠坐在亭中,半眯著眼,疲累至極。謝風遙跪在她身邊,捧著她的腳,為她穿鞋。
蠱蛇之魘,數月折磨終於得到一次紓解,她舔了舔殷紅的唇,神思因饜.足尚在飄忽中,開始對下一個雨夜抱有期待。
如果以後的每一次都可以這樣,夜間便再也不用承受蟻蟲噬骨般的瘙癢痛苦。由此可見,養徒弟還是有些用處的。
膝下一直不見動靜,楚南楠抖抖腳腕,謝風遙如夢初醒,忙把鞋子給她套上。好險,差一點就……
施術將她打理乾淨,少年喉結滾了滾,抬頭輕聲喚:「師尊。」
「嗯。」嗓音泛著懶倦,卻答得很快,證明她神智已經恢復清醒。
視線落在她微腫的唇上,他忍不住起身,偏頭湊上去親吻,卻被她扭頭避開。
「這次……算了。下次,記得推開我。」語態疏離,說是拔吊無情也不為過。
謝風遙直起身子,不可置信,「師尊?」
回到客棧,楚南楠冷著臉不要他伺候,把他趕出房去,謝風遙碰了一鼻子灰,在門口碰到烏月,更是沒有好臉色,重重哼了一聲,回自己屋去,房門砸得震天響。
烏月不管他,又去敲楚南楠的門,裡面燈一下滅了,她愣了一下,便不再自討沒趣,悻悻回房。
楚南楠抓狂,披頭散髮跪坐在床榻上。她內心遠不如表面平靜,滿腦子都是亭中那場電光火石。
折壽啦折壽啦!
雖然說,趁著下雨有些借酒撒瘋的意思,但通常情況下酒醉之人清醒後,得知前夜糗事都是無地自容的,一邊覺得好笑一邊又覺得丟人,情緒微妙。
楚南楠現在便是一場宿醉後的頭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