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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急切向他求助,「魚太大!我抓不住,你快些跳下去把它抓住!別把我的魚竿弄壞了,這魚竿很貴重的!」
「啊?」謝風遙警惕地退後一步,「你為什麼叫我下去,你是不是壞人!」
他將這老頭上下打量,卻不見他身上有絲毫邪氣,一身正統道家打扮,比上清宮的道士們還像道士。
可這老道的出現著實詭異,誰會大中午跑到海邊來釣魚啊。謝風遙充滿戒備地看著他,擔心是陷阱,並不上前幫忙。
老道仍在催促他,忽然那下面的大魚猛力一拽,老道死抱住魚竿不放,當即被拽得往前沖了好幾步。
眼看這老道啊啊怪叫著,就要被拽下水去,少年身形一動,已經出現在他身邊,拽住他的胳膊往後拉。
誰知道,這適才還滿臉驚恐的老道,臉上瞬間換了一副得逞的表情,手臂奇怪一扭,反手將他一推,再抬腳往他屁股上踹去,「臭小子,給我下去吧你!」
謝風遙徒然揮舞雙臂,極力想抓住什麼,試圖在半空扭轉身形,卻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壓制著他,將他砸進了水裡。
「噗通——」
浪頭打來,他瞬間被雪白的浪花淹沒,往下沉去。
老道站在礁石上攏唇往下喊:「笨蛋小子!抓著魚!我就拉你上來!」
笨蛋小子謝風遙才不會聽他的,這個老頭實在太壞。
但奇怪的是,那魚線上竟然真的掛了一條大魚,還不停地往他懷裡拱,推都推不開。
這是什麼傻魚,怎麼還賴上他了。沒有辦法,謝風遙只能捏住它的嘴把魚鉤放開,遊了一段,抱著它從淺灘上岸。
濕噠噠從水裡上來,謝風遙把魚往岸上一扔,老頭就站在旁邊呵呵笑。
沒出什麼危險,謝風遙低頭擰著衣袍,也沒跟他多計較。
老道撫著鬍鬚,「笨蛋小子!」
謝風遙沒好氣,「你是遇著我了!我師門常教導我,要與人為善,我脾氣好,又聽話,才不跟你計較。但我勸你還是不要老乾這事了,遇見暴脾氣的,你肯定要挨揍!」
老道大笑,語氣有些無奈的寵溺:「你這小子。」
謝風遙施術打理乾淨自己,抖抖衣袍,「魚給你拿到了,我不跟你瞎扯了,我要走了。」
「咦?」老道問:「你不要嗎?你不是去買魚的嗎?」
謝風遙愣住,抬頭看他,眼神充滿探究,「你怎麼知道?」
老道笑得十分慈藹:「相遇即是緣分,魚送給你了,可要好好珍惜呀。」他說著往他身後一指,「欸!小心魚跑了!」
謝風遙回頭看去,魚身上裹滿了沙子,一動不動。
這個老頭,又騙人!
可再轉過頭,哪裡還有那老頭的影,沙灘上,連腳印都只有他一個人的。那老頭,就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謝風遙困惑地撓頭,再看那魚,不知何時竟然變作了一口大陶盆,盆里裝滿了土。
「咦?」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謝風遙圍著那大陶盆打轉,這陶盆做工非常不講究,就像是隨便從哪刨來的一坯黃泥,隨便捏把捏把,挖空燒制的。
盆里的土是純黑色的,謝風遙試著去摸,卻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將他的手往外推,使他無論如何也摸不到那黑土。
真奇怪。
他圍了看了半天,沒看出什麼名堂,最後還是決定把陶盆帶走,晚上拿給師尊看看。
誰知,甫一觸碰到那陶盆邊緣,盆子便急速縮水變得只有巴掌大小。
謝風遙睜大眼睛,好神奇!
夜間迴轉,楚南楠吃過東西,精神恢復不少,抱著那陶盆研究了半天也沒研究出個所以然來。
她滿不在乎扔給他:「那老頭聽你說也不像壞人,既然是給你的,你就收著嘛,將來也許用得上,反正也沒占多大點地方。」
謝風遙倒是一改之前的態度,那陶盆被他小心捧在手心,「總覺得,這一定是件很重要的東西,可是到底哪裡重要呢,我也說不上來。」
楚南楠伸手揉亂他的頭髮,「走,我們去海邊散散步。」
太陽落山後,白日燥熱散去,圓月懸在海平線上,海風柔柔吹拂著。
謝風遙突然往前兩步,面對她倒退行走,拉著她的手,「師尊,我有話想對你說。」
楚南楠將被風吹亂的頭髮攏在耳後,微仰頭看他,「說。」
他手摸著鼻子,忽然很不好意思,只是看著她傻笑。
楚南楠腳尖輕踢他小腿,「笑什麼。」
他眼珠一轉,留了個心眼,「那你先答應我,我提什麼要求,你都答應,不許反悔。」
楚南楠毫不猶豫的:「好。」
「這麼爽快!」他驚訝。但其實,內心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她現在同意,是因為她還不知道他要說什麼,等他說了,她肯定會反悔的。
但謝風遙還是決定說,晚風裡已摻雜了絲絲秋的涼意,他的時間不多了。
小少年低著頭,扭扭捏捏,一會兒摸自己的耳朵尖,一會兒又撓臉蛋,聲音含含糊糊,像蚊子哼哼:「我,我喜歡你。」
說完之後,他臉瞬間爆紅,腰板仍是直直的,腦袋卻垂得更低,恨不得就地刨個坑鑽進去,再也不要見人了。
然而,這只是個磨人的開始,楚南楠偏頭看著波光粼粼的海面,嘴角有極淺淡的笑意藏在晦暗天光里,「我沒有聽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