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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的話他實在是羞於啟齒,想起買這藥時,藥鋪掌柜和夥計看他的眼神。
楚南楠不言不語。
「你還在同我生氣嗎。」謝風遙坐在榻邊抬頭看她,他心中焦躁,卻也並不後悔。
楚南楠搖頭。
謝風遙暗鬆一口氣,指背擦過鼻樑,斂神細細揣摩她的想法。
他仔細回憶這一整日從早到晚發生的事,她的每一處變化,每一個表情。
最後,謝風遙得出結論——她這是覺得丟臉了。
從前都是她主動多些,以蠱蛇之毒為藉口,為老不尊對他上下其手,最喜歡折磨他,看他難受。
現在身體雖然恢復,卻是柔柔弱弱小姑娘樣子,打人罵人都沒了氣勢,反被壓制,內心接受不了,也是情有可原。
人就像彈簧,當時繃得越緊,現在就反彈得越厲害,楚南楠這是遭報應了。
謝風遙半張臉藏在紗帳陰影中,嘴角藏笑,眉目溫和,柔聲勸著:「上藥吧,上藥好得快。」
楚南楠賭氣背過身去,「不上,上藥幹嘛?快點好了你又……」她自己也說不下去,重重哼一聲,耍賴:「我不上,不上,就不上!」
謝風遙抿唇,不自在摸了摸鼻子,「你不願意動手,我幫你咯。」
楚南楠迅速轉過臉,一臉的震驚和不可思議。謝風遙坐在榻邊,身體微微前傾,如黑豹鎖定了獵物,叢林中悄無聲息地靠近。
她驚得往後一縮,心中唾棄自己的弱勢和膽怯,卻也不得不承認,他真的長大了,他不是她瞪瞪眼睛,皺兩下眉頭就像被訓的小狗那樣委屈哼唧的謝風遙了。
他手撐著床榻,慢慢靠近她,逆光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楚南楠眼角委屈得紅了一片,不情不願的:「我上藥,我上藥還不行嗎?」她不服氣嘟囔:「嚇唬誰啊?」
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她這個師尊做得太失敗,太沒有面子了。
她伸手要去搶藥膏,謝風遙卻突然抬高手臂不給她,偏頭笑,「自己怎麼上啊,讓我幫你吧,讓阿遙幫師尊,就像從前一樣,師尊還記得嗎?」
楚南楠驚恐地睜大眼睛,報應,真是報應。他報仇來了。
謝風遙似與她心意相通,眼睛彎彎笑成月牙,甜甜的酒窩掛在嘴角,像徵求她意見,語氣卻不容抗拒,「好嗎?」
楚南楠徹底傻眼。
她管不了他了。
她何時管束得了他呢,這或許一直是楚南楠的錯覺。她如今回想,她其實是被騙了,他偽裝得無害,她以為是她欺負了他,那何嘗又不是他的陷阱?
現在他長大了,不用再藏了,她本就不夠強勢,現在變得更加弱小,根本抵擋不了。
之後是如何被哄騙得上了藥,任他施為,楚南楠不想回憶,幸好謝風遙諒她身體初初恢復,也並不為難她,只是嘴上逗她玩。
事畢,他取出一根透體透明的髮簪,雙手捧著,鄭重地交給她,「還記得這個嗎。」
楚南楠靠坐在床頭,接了簪子來看。
這材料罕見,入手溫潤,整根雕刻成荷花的樣子,一朵盛開,一朵含苞,兩朵交錯開,開了的那朵,花蕊處還鑲了一顆白色東珠。
楚南楠捧著簪子看來看去,「這是送我的嗎?」
到這時候,他終於也覺得不好意思了,「在五劍鎮的時候我就一直在刻,其實早就刻好,只是不知道該怎麼送給你……那時候,我覺得自己不夠資格。」
她好奇睜大眼睛,「什麼意思呀。」
她目光澄澈無邪,也不知是不是為了報復他,故意裝作不知道。
謝風遙只得耐著性子繼續道:「那時候我還小嘛,總擔心唐突了你,可後來,我覺得自己有資格的時候,你又不在了。」
謝風遙思及此,忽而眼熱,他展臂抱住她,親吻她的額頭、眼睫,熱熱的眼淚沾濕她的面頰,楚南楠懵懵的,「你怎麼哭了。」
他埋首在她肩窩裡,低聲啜泣,「我好想你,好想你,我每天都在想你……」
「我好後悔啊,時至今日,才知世事無常。我以為等我準備好了,才有資格跟你提,才有資格表達對你的喜歡。」
謝風遙緊緊擁抱她,好怕她下一刻就在懷中消逝,無論如何也留不住。
「早知道,早知道我就該早點告訴你,不留遺憾,我應該把簪子早點送給你的。其實我早就刻好,我只是不敢。」
楚南楠握緊簪子,回抱他,「你別哭了,我這不是回來了,簪子的話,待會你給我梳頭戴上不就完了。」
謝風遙頓住,送開懷抱,握住她肩膀,「你是不是不懂送簪子是什麼意思?」
楚南楠:「就是簪子啊,你確實應該早點送,你雕得很好啊,我很喜歡,早點送我也能早點戴了。」
謝風遙:「……贈簪以示鍾情,我在跟你表白,你不明白嗎?」
楚南楠認真:「我說你應該早點送的,你不明白嗎?」
謝風遙愣住,深吸了一口氣,心神飄忽。他再一次展臂抱住她,習慣性埋首在她頸窩,「你說得對,我應該早點送,是我太笨了。」
楚南楠傲嬌哼哼,「你就是笨。」
第67章 這一年大家都在(正文完……
楚南楠不怎麼長了,將養靈寶,並非一日之功,想要重回巔峰,最少也得花費個一兩百年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