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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亂成了一團,隨著小廝去了前院。
前院已經候了不少人,老太太和榮氏以及她的堂哥堂姐妹都陸陸續續過來了,沈嬌過來時,竟瞧見張潛也在。
張潛此刻也有些亂,理智告訴他,聖上不可能為他賜婚,他此刻竟有種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感覺。李公公也已經瞧見了他,這會兒再告辭也有些不妥,他乾脆留了下來,一起迎接聖旨。
沈嬌多少有些尷尬,只衝他福了福身,臉上帶了抹愧色,因著李公公尚在,也不好多說什麼。
府里眾人心思各異,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望著李公公手中的聖旨,似乎能瞧出一朵花來。
李公公笑道:「既然都到齊了,那咱家就宣旨了。」
李公公的聲音不像其他太監那樣偏女性,宣讀聖旨時,聲音也不算大,一字一句卻鏗鏘有力,震得大家都不由屏住了呼吸。
「朕奉皇太后慈諭,安國公之女沈嬌,秉性端淑,持躬淑慎……太后躬聞之甚悅,茲特以指婚韓國公之子陸凝,責有司擇吉日完婚。欽此。」
待聽到陸凝二字時,沈嬌一顆心就徹底沉了下來。
果然是他。
她腦袋轟轟作響,一時手腳冰涼,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兜兜轉轉,她竟然又要嫁給他了,上一世好歹是替嫁,這一世,聖旨上被賜婚的,竟直接成了她。
想到上一世的點點滴滴,沈嬌被一種巨大的無力感包圍了起來,只覺得整個人都有些窒息。
見她遲遲不接旨,李公公抬頭掃了沈嬌一眼,眼神中已經帶了不滿。聖上都賜婚了,這丫頭難不成想抗旨不遵?
榮氏有些急了,連忙推了沈嬌一把,笑著對李公公道:「這丫頭沒見過世面,此刻高興瘋了,這會兒定然還沒反應過來呢,公公勿怪。」
說完,她斥責道:「還不趕緊接旨?」
沈嬌這才反應過來,怕李公公瞧出異常,她連忙垂下了眼睫,恭敬地接了聖旨。
等眾人都起來後,榮氏讓丫鬟給李公公塞了一個荷包,李公公掂了掂重量,很是滿意,笑道:「那咱家就沾沾喜氣,恭喜沈三姑娘了。」
沈嬌連忙道了謝。
等李公公離開後,沈嬌才發現張潛已經悄悄離開了,老太太拿起聖旨瞧了瞧,心中自然歡喜極了。
不像安國公府逐漸走向了沒落。韓國公這些年,卻是頗得皇上信賴,他的兩個兒子也一個比一個出色,陸凝還是聖上欽點的探花郎,當時想要給他說親的人家不知有多少,奈何都沒成。
誰料今日,聖上竟將沈嬌指給了他。這自然是天大的恩寵。
想起張潛,老太太才嘆口氣,可惜了這孩子,張潛自然也是極其優秀的,就連科舉考試時,也僅落後陸凝兩名而已,那麼多年輕兒郎,唯有他和陸凝最出彩。
但凡晚一日相看,都不至於讓他落到如此尷尬的境地,畢竟誰也沒料到聖上會突然為沈嬌賜婚。
沈嬌自己也沒料到,按時間算,距離上一世賜婚的時間,還有近兩個月呢,她本以為在這兩個月內,她的親事是可以定下的,她也能逃開上一世的命運。
誰料,被賜婚的竟然變成了她自己,沈嬌都不知道怎麼回到的素心閣,在外面時,她還能撐著扯出個笑,勉強應付一下眾人的祝賀,回到住處後,她就忍不住紅了眼眶。
半夏此刻也是蒙的,不太懂男方怎麼就成了陸凝,想到他冷著臉,跟到莊子上嚇唬自家姑娘的場景,她心中不由暗罵了幾句,只覺得他肯定那時就對姑娘不懷好意了。
見沈嬌紅了眼眶,她才連忙道:「姑娘別哭呀。您若實在不想嫁,大不了咱們再想想法子。」
見她又開始胡說了,白芍不由板起了臉,道:「聖旨都已經下了,能想什麼法子?讓外人聽了這話,萬一以為咱們姑娘是想抗旨,你有十顆腦袋都不夠掉的。」
半夏嚇得縮了縮腦袋,不由捂住了嘴。終究還是不甘心,不由小聲嘀咕,「你是不知道陸公子有多凶,我瞧了都怕,何況咱家姑娘,姑娘樂意嫁他才怪,若是再提前相看一天,說不得就能與張公子將親事定下了,這都什麼事啊。」
白芍沒有見過陸凝,並不清楚他與沈嬌之間的事,聞言,怔了一下,「姑娘竟是見過陸公子嗎?您若實在不願意嫁他,咱就想個法子,總會有辦法的。」
沈嬌確實不願意再嫁給他了,她並非單純地害怕陸凝,讓她絕望的是,就算有些事變了,許多事,依然在依照上一世的軌跡,一一上演。
好比沈婧,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選擇,與她定親的依然是上一世的人,表哥的親事也因對方的「守孝」擱置了下來,如今她竟還是要嫁給陸凝。是不是意味著,兩年後,半夏和白朮依然會死?
她也逃不過命運的安排?
沈嬌指尖止不住地發顫,她使勁憋住了眼淚,沒敢當著她們的面哭鼻子。
她抱住了膝蓋,輕聲道:「我沒事,你們下去吧,讓我一個人靜一靜。」
半夏和白芍等人都有些擔心,踟躕著看了她幾眼,見她將腦袋埋在了膝蓋上,一副拒絕交流的模樣,只得退了下去。
她們全都退下後,沈嬌的眼淚才一顆顆砸下來,不一會兒小臉全濕了,內心也有些無助,如果註定要嫁給陸凝,她重生的意義究竟是什麼?
難道要像上一世一樣,等著他謀反,最後悽慘而死嗎?想到他謀反的事,沈嬌的身體不由輕顫了起來,有那麼一瞬間,甚至想跑去告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