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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氏卻一字一頓道:「我不管你今日受了多大委屈,今日咱們必須下山,你就是爬也得爬下去。」
今日來護國寺本是為了給沈嬌相看,如今相看不成,若真留在寺中過夜,日後若有不利於沈嫿的言論傳出來,她們就是有一千張嘴也解釋不清楚。
哪怕確實發生了什麼,也只能裝作一切無礙。
沈嫿臉有些白,咬著牙沒吭聲,只一雙眼睛像是淬了毒,時不時剜沈嬌一眼。
丫鬟婆子皆有些心驚,都不敢瞧她。
半夏和白芍護在了沈嬌左右,都警惕地盯著沈嫿。
一行人就這麼下了山,沈嫿腿都在打顫,心中更是百感交集,屈辱與噁心狠狠折磨著她,讓她至今不願意相信,今日是她遭了算計,與那麼醜陋的人做了那等骯髒的事。
她驕傲的挺著脖頸,似乎只有這樣,才能不讓人發現她的懼怕和絕望,她只是憎恨著沈嬌,恨她害自己落到這個下場,卻不曾想過如果沈嬌沒有調換水囊,此刻的她該多害怕多絕望。
回到安國公府時,太陽已經下山了,此時,老太太還不知道發生了這等事,因著親事沒成,她心中多少有些不舒坦,就算李老太太姿態擺得很低,她也總覺得渾身不得勁,也不知為何眼皮一直跳個不停。
她伸手捏了捏眉心,聽丫鬟說榮氏她們的馬車入了府,她才莫名鬆口氣,「三丫頭一切可好?」
好好的親事沒成,老太太都怕沈嫿一怒之下,做出什麼荒唐事來,她將今日的不安,歸咎成了對此事的擔心。
丫鬟剛回完話沒多久,榮氏就帶著幾個姑娘來到了清心堂,餘光掃到沈婧,榮氏對她道:「你先回去,今日之事務必爛到肚子裡,一個字都不許往外說,包括你姨娘在內。」
沈婧乖巧地應了下來,也沒不合時宜地去給老太太請安。
榮氏帶著沈嬌和沈嫿進了清心堂,見榮氏神情凝重,老太太心中不由突突跳了兩下,她連忙看向沈嫿,只見她虛弱地被李媽媽攙扶著,憔悴得完全不像她。
老太太原本斜靠在暖榻上,這會兒在丫鬟的攙扶下坐了起來,「發生了何事?」
沈嫿瞧見她,所有的委屈都爆發了出來,悲痛欲絕地哭了起來,「祖母!」
這聲祖母喊得肝腸寸斷,老太太聽得心都疼了,人都站了起來,沈嫿已經撲到了她懷裡,她哭得委屈,聲音也震天響,頗有些讓人招架不住。
老太太又心疼又頭疼,「好了,好了,都回到家了,有什麼委屈,儘管給祖母說。」
沈嬌冷漠地垂著眼睫,無動於衷。
老太太一邊拍著沈嫿的背,一邊看向榮氏,「究竟怎麼回事?」
榮氏讓老太太屏退了房內的丫鬟婆子,只留下了李媽媽,見她如此慎重,老太太眼皮不由跳了跳。
榮氏這才跪了下來,艱難道:「是我看護不利,給了惡人可乘之機,才害得二丫頭失了清白,請老太太責罰。」
老太太腦袋懵了一瞬,以為聽錯了,「失了什麼?」
榮氏垂著頭,沒敢重複。李媽媽也別開了視線,老太太踉蹌了兩步,一屁股坐在了暖榻上,人都暈了過去,榮氏嚇得心跳都要停了,沈嫿也止住了哭聲,手忙腳亂地去扶祖母。
李媽媽連忙捏她人中,老太太這才悠悠轉醒,她望著沈嫿紅腫的眼睛,一時間竟是老淚縱橫,「作孽啊!真是作孽啊!」
沈嫿哭著撲到了她跟前,她指著沈嬌道:「都是這賤人害我至此,祖母要為我做主啊!」
老太太一下仿佛老了幾歲,她看了一眼沈嫿扭曲的面容,又看了一眼沈嬌乖巧無措的模樣,一時竟疲倦的說不出任何話,她道:「榮氏,你來說,究竟是怎麼回事?」
榮氏將今日的事,如實說了一遍,老太太又讓人親自審問了春兒,春兒剛開始還咬死了什麼都不說,被針扎了幾十下,還被威脅要挖掉她雙眼時,她就哭著什麼都招了。
見果真是沈嫿生了慘害沈嬌的心思,老太太眼中滿是失望,她當真是恨其不爭,怒火之下,一巴掌甩在了沈嫿臉上,罵道:「毒婦,我怎麼養了你這麼個東西!」
沈嫿身體本就虛弱,下山時也全靠毅力支撐,早就累癱了,她沒站穩,直接倒在了地上,疼痛讓她不由睜大了眼,像是沒料到祖母會打她,她怔了怔,才道:「我毒婦?!我被她害成這樣,您不為我出氣,竟然還打我?!」
老太太閉了閉眼,對李媽媽道:「將人帶下去反省吧,我不想看到她。」
李媽媽應了一聲,將人拉了下去。
沈嫿見狀,不由吼道:「您不能關我,憑什麼讓我反省?該反省的是她不是我!我要見父親,我要見父親!」
她的聲音逐漸弱了下去。
沈嫿被拖走後,室內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榮氏愧疚道:「是我沒看好二姑娘,母親罰我吧。」
老太太擺了擺手,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知曉此事的都有誰?路上可曾走漏風聲。」
聽到有三位貴女也瞧見了沈嫿發/情的模樣,老太太身體又晃了晃,險些再次暈厥過去,她閉了閉眼,才對榮氏道:「接下來的事,都由你來辦吧,給她灌份避子湯,我記得你有個表姐嫁去了江南,她好像有個兒子是吧?定親了嗎?」
清楚老太太這是想結親,榮氏神情僵了僵,心思也轉動了起來,今日的事,終究是她看護不利,若是追究起來,她必然討不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