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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凝垂下了眼睫,掏出藥丸,欲要餵她服下,她粉嫩嫩的唇,卻抿得緊緊的,根本沒有吃藥的意識。
沈嬌睡得很沉,這段時間她都昏昏沉沉的,察覺到有人餵她吃東西時,秀麗的眉蹙了起來,小臉上也帶了抗拒,她翻了個身,半張臉貼在了枕頭上,白皙的肩頭也露了出來。
陸凝心臟驟然一縮,像是被什麼扎到一般,猛地移開了眼睛,他胡亂遮了一下被子,將人遮好後,才繼續餵她吃藥。
沈嬌從小到大吃過不少藥丸,只是一聞到味道就不想吃,嘴巴閉得緊緊的,滿是抗拒,陸凝本不想來硬的,見她不配合,就捏了捏她的下顎,將藥餵了下去。
沈嬌苦得小臉皺成了一團,本能地抓住了陸凝的手,將他的手壓在臉頰下蹭了蹭,就這麼抱住了他的手臂,似乎只有牢牢抓著,對方就不會再餵她吃藥了。
陸凝整個人都僵住了,眼前是她妍麗的臉蛋和雪白的玉臂,她離他那樣近,不再是夢醒後,遙不可及的距離,他只需一動就能感受到她柔軟的身軀。
陸凝狼狽地抽出了手臂,身影很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翌日清晨,沈嬌醒來時,根本不記得吃了藥丸的事,只覺得身體輕鬆多了,又養了兩日,她徹底恢復了健康。
接下來幾日,她並未出府,抄抄經書、種種花,過得倒也愜意,離大表姐成親的日子還有幾天時,沈嬌聽說大舅母病倒了,如今已經臥床兩日了。
黃氏最近在張羅女兒的婚事,純粹是操勞過度,累倒了,不算太嚴重,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沈嬌不去探望其實也沒事。
這幾日她一直都想去莊子上瞧瞧,只是沒尋到合適的機會,用過早膳,她與榮氏說了一聲想去探望舅母,就出了府。
今日又是個大晴天,太陽已經高高掛了起來,陽光有些曬人,路上行人並不多,由於兩府之間距離不算太遠,馬車很快就到了勇毅侯府。
勇毅侯府還是先皇在時御賜的府邸。
府里人丁凋零,沈嬌僅有兩個舅舅,她的外祖父和兩個舅舅都是武將出身,沈嬌未出生時,邊境很不太平,周邊的蠻夷時不時就要挑起戰爭,父子三人時常在外領兵作戰。
老爺子驍勇善戰,立下不少功勞,才被封了勇毅候。不僅老爺子厲害,她兩個舅舅同樣英勇無比,十五年前的一場戰役,他們卻遭受了同僚的背叛,那一戰損失慘重,兩個舅舅拼死才護著老爺子突破重重包圍。
大舅舅和二舅舅皆死在那場戰役中,外祖父也受了重傷,腿瘸了一隻,再也無法上戰場了。
兩個舅舅離開時,大表姐才剛剛一歲,表妹還在舅母的腹中,尚未出生。老爺子雖活了下來,卻一下蒼老十幾歲,他本就受了不少傷,勉強拖了幾年,就這麼沒了。
外祖母的身體也不是多好,前幾年,人就有些糊塗了,時常認不清人。
如果沈嬌的外祖父和舅舅尚在,安國公府的人絕不敢那樣對待她,無非是瞧她沒有依仗罷了,畢竟趙子璋再優秀也不過是個少年郎。
沈嬌每次來勇毅侯府,心情都會有些沉重。
她先去看了看外祖母,外祖母如今已經快要七十歲了,近兩年身體也愈發不好了。
沈嬌過去時,外祖母正在院中曬太陽,老太太一身繡蟠桃錦服,雙眼早已沒了神采,瞧見沈嬌來了,也只是歪了歪腦袋,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就移開了目光,一副根本不認識她的模樣。
沈嬌有些心酸,握住了老太太的手。
她還記得小時候,每次來勇毅侯府,老太太都喜歡將她抱在膝頭,給她講母親小時候的事。
沈嫿愛跑愛鬧,來了勇毅侯府總喜歡追著表哥表姐玩,沈嬌最喜歡的卻是賴在老太太懷裡。
她的懷抱是那麼溫暖,溫暖到哪怕在安國公府受盡委屈,只要一瞧見外祖母,沈嬌就覺得一切都沒什麼了。
可惜,姑娘家不能總是外出,哪怕是去外祖家也不能太頻繁,不然沈嬌非天天賴在這裡不可。
她陪外祖母待了一會兒,重新幫她梳理了一下髮髻,又緩了會兒,等鼻子沒那麼酸了,才打算去大舅母那兒。
沈嬌才剛走出老太太的住處,就瞧見表妹朝她飛奔了過來,她一身淡粉色襦裙,佩淺藍色披帛,打扮得極為淑女,卻依然蹦蹦跳跳的,充滿了活力。
她陪沈嬌一道去了大房。
大舅母黃氏是典型的大家閨秀,平日裡言行十分得體,哪怕此刻生著病,儀容也很是整潔,她笑道:「難為嬌嬌特意跑一趟,有心了。」
沈嬌靦腆笑了笑,「大舅母要快點好起來才行,最近幾日就好好休息,表姐成親那日少不得您操勞。」
黃氏含笑應了下來。她是個很有智慧的女人,趙紫繡也被她教導得很好,與二表妹的活潑開朗不同,她性格十分溫婉,平日瞧著不顯山不露水,其實是個很聰慧的姑娘,她的一言一行,總是十分妥帖,像是私下練過無數次一樣,沈嬌從未見她出過任何差錯。
小時候的沈嬌,最佩服的就是大表姐,覺得她好厲害好厲害,她再努力,也學不來大表姐的鎮定和從容,明明都是要出嫁的人了,此刻她臉上卻絲毫沒有待嫁女子的緊張和無措。
因著還要去莊子上,沈嬌並未留下用午膳,與她們說了會兒話,便去了莊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