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頁
送聘禮的事是曾氏親自張羅的。
這幾日,曾氏可謂痛快極了,聖上給陸凝賜婚後,韓國公就尋了她一次,當時就發了很大的火,怪她胡亂插手陸凝的婚事,他心中雖有怨言,卻顧及著聖上已經賜婚,只能一言難盡地盯著她。
見他有火發不出,曾氏能不痛快嗎?
她迫不及待讓沈嬌趕緊嫁來,婚期也擇了一個最近的,就在沈嬌及笄後第二個月,距離現在也不過僅剩四個月時間。
婚期一般都是男方選定,再備上厚禮,詢問女方是否同意,沈嬌不是榮氏的親生女兒,又不得老太太喜愛,兩人自然沒有捨不得她出嫁的心情,自是同意了下來。
至此,陸凝和沈嬌成親的日子,便正式定了下來,僅比沈婧成親的時間晚一個月。
*
五月中旬時,天氣越發悶熱了起來,中午若是出去一趟,皮膚都能曬得一陣滾燙,沈嬌是典型的冬季受不得冷,夏季又怕熱,身子骨又嬌又弱。
如今天一熱,她總是打不起精神,整個人都蔫蔫的,一連十來日,她都悶在房中,不曾外出過。
月底時,榮氏的表外甥榮傅到了京城。他這次來京城,是前來下聘來了,因著江南和京城距離遙遠,他和沈嫿的親事算是一切從簡。
兩家都怕夜長夢多,黃氏與榮氏合計了一下,就定下了下聘的日期。
榮傅這次過來不僅僅是為了下聘。他頗有經商天賦,十六歲時就開始打理家裡的鋪子,在他的經營下,榮家的商鋪遍布整個江南,說是日進斗金都不為過,他去年就想將生意擴大到京城,因為一直走不開,才耽擱了下來。
這次入京,倒是正好可以考察一下京城的商鋪,順便再尋些合作對象。
黃氏本來沒打算來,京城距離江南不算近,來回一折騰怎麼也得一兩個月的時間,太消耗精力了,兒子走後,她卻始終心神不寧的,總覺得會出什麼意外。
榮傅年齡已經不算小了,再過兩個月都二十四了,像他這般年齡的男子,哪個不是孩子都會跑了,偏偏他一心撲在生意上,每次讓他相看時,他總因為各種原因誤了時辰。
女方自然不高興,能同意才怪,一次兩次還好,四五次下來,他沒有一次不遲到,壞名聲都傳遍了整個江南,大家私下甚至覺得他不喜女子,才故意去遲。
這也是黃氏著急他親事的原因,沈嫿的失身又非她所願,只要這樁親事能成,來年能給她生個大胖孫子,黃氏都打算去寺廟捐它個一萬兩銀子。
黃氏比榮傅晚兩天到的京城,她已經讓人給兒子傳了信,讓他等著她,到時兩人一起去安國公府拜訪。
榮傅自然應了下來。
安國公府,白芍和半夏兩人也得知了榮傅要過來的事。榮傅一來,沈嫿肯定會被解了禁足,一想到她在護國寺張牙舞爪的模樣,兩人就有些擔心,唯恐她會將失身之事算到自家姑娘頭上。
半夏道:「後兒個榮公子來下聘時,二姑娘肯定要出席,姑娘千萬要小心才行。」
其實,事情已經到了這一地步,沈嫿但凡清醒點,都該好好表現,除非她徹底不要臉面了。
半夏卻還是有些擔心,總覺得沈嫿有些偏激,不定做出什麼來,她甚至給沈嬌出主意,「姑娘不然裝病吧,黃氏雖是長輩,也僅是大夫人的表姐,真論起親疏,跟您又沒什麼關係。」
見她又出餿主意,白芍不由搖頭,「怕什麼,姑娘身正不怕影子斜,二姑娘若真敢胡來,咱們倒也可以趁機好好跟她理論理論,只要她不怕丟人,就儘管來。」
半夏一向信賴白芍,見她都這麼說了,也只得作罷。
榮傅和黃氏是六月初二來的,一車又一車的聘禮,被拉進了安國公府,小廝丫鬟們都看直了眼睛,本來大家還有些奇怪,沈老太太這般疼愛沈嫿,怎麼會捨得將她嫁去江南。
見榮傅送來的聘禮,幾乎占滿了安國公府的空地,一個個都有些懂了,這榮家怕是有潑天富貴,才打動了老太太的心,不然她哪裡捨得她的心尖尖。
半夏自然也瞧見了這一車車的聘禮,不由悄悄撇了撇唇,只覺得他們一家當真是冤大頭,這麼多聘禮,換一個毒婦,真是傻到家了。
沈嫿此時,早就被帶到了老太太的寢室,她瘦了不少,一張臉也十分憔悴,等丫鬟給她上完妝,才又恢復幾成原本的艷麗。
沈嫿本以為,再瞧見祖母,她心中會滿腹委屈,誰料,她竟出奇的平靜,平靜到甚至覺得對面的老太太陌生得可怕。
是該覺得陌生,若還是之前那個疼愛她的祖母,又豈會鎖她那麼久,在她無助的時候,拋棄她?
老太太哪裡瞧不出她眼中的不甘心,權當沒瞧見,只是淡淡道:「榮傅那孩子,我幾年前見過一面,是個穩重的,品行也不錯,你若能好好與他過日子,婚後想必不會太差,旁的我就不多交代了,你年齡也不小了,莫要再鑽牛角尖,否則只會作繭自縛。」
沈嫿福了福身,眼眶這才濕潤了些,「謹遵祖母教誨,我會好好表現的,只盼著祖母莫要再關著我了。」
老太太沒接這話,只是掃了她一眼。
沈嬌過來時,恰好碰見了沈婧等人,便隨著她們一道來了清心堂,走進後,才發現沈嫿已經在了。
往日沈嫿但凡在,無不是賴在老太太跟前,今日卻坐得有些遠,兩人之間的氛圍也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