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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昳心裡感嘆:公主的端華只在面上,駙馬更是敗絮其中,皇裔貴胄該有的一點進退體面、知恥坦蕩,竟讓這一個孩子沁進了骨子裡。
她本來不想說,但想了想寶膺跑來在雪夜裡等半天,只為了那幾句提醒,這一盒怕她以後吃不到的點心,言昳難以鐵石心腸,輕聲道:「其實言將軍並沒有死。聽說是被人救上來了。估計消息也快傳進金陵來了,你且等幾日——」
寶膺瞪大眼睛,剛要開口,輕竹忽然小步跳到車上來,掀開車簾,急道:「駙馬怎麼來了!」
寶膺和言昳面面相覷,她抬手拉開側面車窗的雙面絨帘子,從兩個巴掌大的玻璃窗子往外看。
真是駙馬。
跟他兒子似的,也不聲張,架了一輛看起來堪稱寒酸的小車,他沒帶太多奴僕,親自露臉在前門與門奴說話。
偏偏是今日。
也就是今日,門奴都換了人,瞧見駙馬來了,也是一悚。
局都成了,只打算等二小姐回來便收網了,老蟲在屋裡就差被擒住了,這會兒卻闖進來一個動不得的撲棱蛾子!
言昳忙道:「把車駛進巷子裡去,別讓他瞧見。」
車馬連忙小碎步,駛入了剛剛寶膺等人的巷口,輕竹跳下車,縮在牆角往那頭看。
她問寶膺:「你爹為什麼會來?是公主要他來辦白旭憲的嗎?」
寶膺心裡有點惴惴,在昏暗的馬車裡搖頭:「不可能,公主早就不信任他了。我爹最近幾日也沒有回金陵,就算回了,至少也沒回過公主府。」
言昳跳下車,提起窄褶膝瀾,也從巷口往門口看了看。
駙馬聽門奴說白旭憲不在,氣笑了:「他在不在我能不知曉嗎?昨兒才回得金陵,今兒就出去了?是他不想見外人也就罷了,連我也見不得了!」
言昳想了想,道:「讓他進去。」
輕竹不安:「這萬一他是要幹什麼大事。」
言昳想明白了:「他沒那本事。讓他見到白旭憲這一面也好。否則白旭憲府上有些日子沒招待人了。你讓人跑進去說,讓門奴給開門。」
寶膺上前幾步:「……這是要怎麼了?」
言昳思忖回頭:「我估摸著,想跑路的不止是你,還有你爹。他沒帶上你,卻打算來白府帶上自己另一個兒子。若他有本事帶出金陵,那就先讓他帶,我們回頭再攔,他一個跑脫了的駙馬,也沒本事了。若是帶不出去……那就是公主的人跟著了,那我也真沒辦法了。」
寶膺咬牙:「這事你別管了。我自己家的事兒,我自己辦。」
他回身去牽自己的馬,道:「他們料想是從後門接出來,我在街頭跟著他!」
言昳擔憂的看了他一眼。
寶膺騎上馬之後,她才發覺他身量也不小了,說是同歲,但九歲的時候她還能比他高一點,現在他已經能比她高出小半截了吧。寶膺扯了一下披風,道:「別擔心,這事兒怎麼都論不著你費那麼多心思。做的夠多了,昳兒。「
言昳點頭,那邊駙馬入府,寶膺也騎馬踏起雪沫,一溜出去了。
言昳也不多等,命人駕車從側門入府,下了車便道:」他們估計會在正堂見面,白旭憲一叫人,讓人把芳喜和小安寧帶過去。白旭憲一離了書房,就叫人把東西該放的放過去,一會兒我要他按手印畫押呢。等他送走了駙馬,回書房的路上,就把他按住得了。」
她一口氣說,府里得心的兩三個奴僕和徐番頭都弓著身記住了。
她又問:「李月緹東西還沒收拾好呢?都說那些書回頭我找人給她拉著,她別不捨得。」
李冬萱也在奴僕的行列里,開口道:「她在您屋裡抹眼淚呢。」
言昳頭也大了:「再不走,她要被連累死了,我到她墳前可連半滴鹽水也不會掉!還覺得往後見不著怎麼著了?當便宜娘當了四年多了,還不夠啊!還有白瑤瑤那頭呢,先把她院子裡鎖住,問她一句,願不願意以後跟她娘生活在一起。」
白瑤瑤要真有錦鯉命,希望別使在她爹身上。不過她要到這種劇情下,真有那逆天改命的真本事,估計公主也不會想殺白旭憲。白旭憲是把自己撞進了死路里。
她這邊有條不紊的起來了。
那邊,東院本來就沒幾個人白旭憲的人了,剩下幾個,都以補發正月歲例的名義叫過去了,到了發錢的屋裡,就被人關起來,大門一鎖,白府再大,隔著這麼多道牆也傳不進招待駙馬的白老爺耳朵里。
白老爺屋裡該準備的物件一併都拿過去了,路上人都準備好了,只等一會兒把白旭憲套住,嘴一捂,往書房裡一拖。
但就兩個人還沒逮著,一個是在庫房裡跟兩三個奴僕收檢東西的釧雪。一個是去小花園後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陶氏,陶氏正巧從還沒埋伏好人的夾道,進了白旭憲書房裡去。
前腳擺設東西的人剛進去,她就來了。
那頭徐番頭趕到,直磣牙,但還是覺得先別驚動,等這婦人出來回自己住處的時候,就一把逮住得了,哪怕她碰上了回來的白旭憲,也就一併抓住就好。
只是命也留不了了。
沒想到陶氏進了屋,竟然還在裡頭耽擱了會兒,過片刻鬼鬼祟祟的懷裡揣了些紙張出來。
徐番頭覺得無奈,只好等她剛往側路一走,就抬了抬手,兩個好手跳到了陶氏伸手,一下將她按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