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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言昳早上起床想給李月緹請安,但李月緹稱病沒起來,估計是臉上腫的厲害了。言昳沒打算在這邊多待,就讓丫鬟來接她,準備回自己的院子住了。
府上有一種人人自危的寂靜。
顯然增德大師死在做法中,讓白府上下都心頭不安,管家今日去大報恩寺請僧人來超度增德,只要錢給夠,哪怕是大報恩寺也會老老實實的出這趟差。
平日在迴廊里說笑的丫鬟,偷懶的奴僕都不見了,言昳去問才知道,白旭憲查出了幾位跟增德有染的丫鬟……甚至還有一位姨娘,全都趕走了。
而且他還要徹查府上的奴僕,但凡誰家裡有作奸犯科的,也都要驅趕出去。
呵。跟增德有染的就趕出去,可跟他白老爺有染的呢?
更何況,她聽說像芳喜這樣,被白旭憲送給來府上的達官貴人玩一玩的丫鬟可不少,他跟個老鴇子似的,把白府弄的像妓|院,最髒的不就是他了嗎!
不過徹查府上,牽扯到了一件事。
山光遠豈不是也可能會被查到?
回了院子,果不其然看到芳喜正在收拾東西,她那幾個跟她買同款的小姐妹,有的在抹眼淚,有的卻在打量她。
言昳一進屋,芳喜也進來了,臉上含淚,進了屋就跪下,給言昳磕了個頭。
言昳就跟個沒骨頭的懶貓似的,照舊往榻上一窩:「別給我磕,我年紀小受不得。我只有一個要求,孩子生下來好好養著。每年我會給你一點錢,趕不上你的月錢,給的時間也不固定,算是補貼你將這孩子養大吧。」
芳喜抬起頭來:「可這孩子……」
言昳:「我大概知道是誰的了。你且小心養著,別住在舊日家裡,別被人找見,萬一這孩子能改了你的命呢。」
芳喜連忙道:「若是等孩子再大些,奴還想來白府給二小姐當牛做馬!」
言昳嗤笑:「別想了,從你出去之後就跟白府沒有瓜葛了,給你錢也是我以個人的名義私下給你。你要是等幾年,在外頭大張旗鼓的說這孩子的身世,把自個兒給作死了,沒人幫的了你。」
芳喜連忙搖頭,言昳不想跟她多說,只看她造化了。
芳喜出了屋去,一會兒聽見有人來接她出府,小院門口丫鬟們哭成一片,言昳沒出去,只把輕竹叫進來倒茶。
她一邊翻著從李月緹那兒借來的兩本書,一邊道:「孔管家一般什麼時候來交租子?」
輕竹進來不久,已經把白府上下摸的順了:「孔管家往常都是月十五來,不過這個月淮陰那邊又起兵了,他耽誤了三天,聽說是今兒下午才能到。畢竟孔管家回來也是清帳的大日子,大家都掰著指頭算著呢,他今天不論怎麼都要回來了。」
像現在這個世道,動不動各地起兵打仗,各省財政混亂,各地廠房林立,大明律幾乎成了一團廢紙,有錢就能騎在高官頭上。某幾個親王都因為朝廷發不出錢來,窮的到處賒帳。
早沒有什麼當官的不能為商之類的規矩了,誰家裡不做點產業,哪怕是一品大員,靠俸祿也遲早餓死。
不過高官家裡直接插手生意也不好聽,像是白旭憲這樣的「自詡清流」,一般就靠買地收租或者是某些隱形賄賂。白府人丁少,卻在金陵有這樣令人艷羨的宅院,就是因為白家幾代買地,在淮南、江東等地算是大地主了。而白旭憲上數幾代都是單男,也沒有分過家,大片地到白旭憲手裡,自然能讓他啥也不干,躺在大宅院裡當清流。
孔管家的媳婦跟白旭憲有一點親戚關係。他退役的早,沒牽扯進山家的案子,十幾年的軍旅生涯,給他在亂世也能守地收租的本事,白旭憲對他不是一星半點的信任。
言昳其實知道山光遠能在白府,正是因為孔管家的庇護和安排,但孔管家也謹小慎微怕惹事,生怕跟山家的案子扯上關係。
不過現在這情況,他會怎麼做呢?
言昳問輕竹:「你能碰見孔管事不?」
輕竹思忖道:「孔管家平日騎馬來往,但咱們賒的帳都著急等著還,他肯定來不及走馬廄,估計在正門帶人停馬,就帶銀兩進來了。」
言昳:「你讓兩個人下午去他見老爺的路上勤轉悠,遇見孔管家也不要打招呼,就只要閒聊幾句府里正在徹查奴僕身世,讓他聽見就是。」
輕竹不多問:「好。」
言昳想:這也算是把某些人討的債給還了吧。
*
山光遠從起床就聽說要徹查奴僕的事兒了,他心裡覺得不太妙,但早上照舊是準備糧草,梳毛洗馬,搬了箱子,獨自用了早飯。
這會兒,孔管事應該還在外頭收租子,哪怕按其他奴僕說的,他下午能趕回來,也肯定著急走前頭直接去取帳給白旭憲聽,知不道這後院的事兒。
看來孔管事是指望不上了。
前一世並沒有這樣的事兒,看來一次巧遇,讓言昳選擇利用他,而他出手幫助——就可能改變後頭太多事情。
山光遠想著自己入府時候的記錄,都是孔管家幫他填寫的,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紕漏。或者是乾脆府內管事發現他是個父母雙亡,祖籍不在本地的啞兒,就直接將他趕走。
幸而,馬廄的都是最粗使的下人,最後才來查他們。
但來查人的管事,覺得這幫粗使下人是最魚龍混雜的,前院揪不出幾個有問題的,要在這兒再揪不出來,老爺就要覺得他這個管事是在敷衍工作,辦事不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