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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不過是借著這個場子, 起鬨玩鬧, 或在一旁談事商議。
言昳也不知道會玩什麼年輕男女羞恥小遊戲,反正她直接把球往琵琶袖兜里一塞, 裝作自己根本沒拿球的樣子, 夾著尾巴就往小路走。
半天也沒有人站出來, 山光遠瞧著言昳拽著裙擺, 小碎步溜走的樣子, 就猜到:估計這三十一號不是別人, 就是她。
那拿著球箱的奴僕喊了幾圈「三十一號」,所有人都沉默的盯著山光遠不肯站起來, 寶膺在亭台上笑起來:「或許是丟了球吧,真是不巧, 沒人能跟山爺互猜扮演的畫中人了。本說猜錯了的人要喝一杯,要不山爺也給個面子, 端一杯甜酒喝了?」
山光遠將球拋入球箱中, 聲音低沉:「我不喝酒。」
轉身便背著手, 往石路那頭走去了。
寶膺小時候,也算是跟做奴僕的山光遠打過幾年交道了,他知道山光遠模樣嚇人,對他態度也比較冷淡,但不是什麼惡劣的性子,他並不在意,笑著打圓場道:「也是,既然沒猜就不算猜錯了。若是我這球不全, 丟一個還好,若是後頭的爺和姑娘們也丟了球,誰都找不到配對的,我這就辦不下去了啊。」
山光遠沒去仔細聽寶膺在說什麼,轉頭往石道盡頭略偏僻的假山與銀杏林走去。
不少人都望著山光遠的背影,竊竊私語:「他這是甩脾氣了?世子爺雖然跟公主不親近,可現在求人辦事,誰不來找世子爺,山光遠這臭脾氣真就這麼得罪人啊。」
山光遠並不知道自己被人背後這樣議論,哪怕知道了,他也不怎麼在乎。只是繞過一塊黃石假山,風吹著銀杏葉往他腳邊卷過,他便忽然感覺到什麼東西朝他胸口上砸來。
山光遠沒見過這麼綿軟無力的流矢暗器,一抬手便抓住,香脂花球扣在他寬大的掌心中,他翻手低頭一看,果然是「三十一」。
聲音從假山半高處急赤白臉的傳來:「你是聽說我來了這兒,就跑過來的?山光遠,我是欠了債嗎!」
山光遠抬起頭。
言昳就跟個山大王似的攀住假山上凸起的石頭,兩隻繡鞋艱難的蹬在斜坡上,居高臨下的瞪著他。逶迤的綠底紅色菱格碎花裙擺和披帛,搭在石頭上,那條翠色尾巴蜿蜒下來。
顯然是她本來想爬上假山來躲避他,爬到一半卻發現高估了自己的能力,卡在半截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好氣急敗壞的用球砸他。
山光遠走近一步:「你這扮的是蜥蜴嗎?」
言昳瞪大眼睛。她反應過來,山光遠拿到球後,是在繼續互猜對方扮演畫中人的遊戲。
她反唇相譏:「你扮演的是鍾馗圖裡的小鬼嗎?言老二扮的是鍾馗,等他一會兒來抓你!」
山光遠以為自己猜對了,拋起花球又接住:「你猜不到的。」
言昳:「……你要是說自己是清明上河圖里那個市井小民,我現在就罵你是狗。」
山光遠震驚。
言昳看他震驚,也震驚了。
她之前就覺得這遊戲有bug,結果他也想到了嗎?
言昳立馬就裝作自己沒說過同樣的話,嘲諷道:「不會吧不會吧,真有人這麼耍賴嗎?太雞賊了吧。好意思嗎?」
山光遠背著手靠近幾分;「反正我也猜對了。」
言昳:「你猜對個屁,你才是蜥蜴精呢!你見過哪個蜥蜴精這麼美!」
山光遠微微歪頭皺眉:「是青蛇嗎?你太盛氣凌人,沒有青蛇的嫵媚。」
言昳咬牙,氣得朝他遙遙揮拳,結果手一滑,差點從假山上摔下來。山光遠連忙扶住她的腿:「你爬那麼高幹什麼。」
言昳總不能說是躲他,磨牙道:「我看風景呢。你怎麼每一點眼力勁,不知道扶我下來?」
山光遠看她咫尺距離的臉上,全是鮮活的氣鼓鼓的表情,實在是忍不住逗她道:「……不會吧不會吧,真有人下不來了?」
他低啞又平淡的語氣模仿她說這話,簡直比她的語氣更嘲諷十幾倍!
言昳氣的嗷叫一聲,撒潑似的抓住他發冠,怒氣沖沖的朝他身上跳去!
她還是總篤定他會好好接住她似的,不顧一切的跳過來,山光遠提防著她頭上那一看就跟血滴子似的步搖,把臉稍稍讓開她頭飾一點。
結果言昳就跟報復他似的,故意來了個憤怒頭槌,鏗一下,下巴撞在他額頭上。
山光遠只悶哼一聲。
她自己先疼的大叫起來,捂著下巴道:「阿遠,你腦袋是他媽的鋼板做的嗎!啊嗚疼死了,完了我下巴要腫了。」
她還跟幾年前似的,習慣在人前只叫他「阿遠」。山光遠彎了彎唇角。
他趕忙看她下巴,確實紅了一塊。
山光遠無可奈何:「人的下巴哪有額頭硬,你這是自己拿雞蛋碰石頭。」
言昳兩隻細手用力推拒他:「我真是煩死你了,你快把我放下來吧。哎呦哎呦,我跟你遇見就沒好事兒。」
山光遠低頭看她一雙手,白皙柔軟依舊,嫣紅指尖依舊,她臭美,還戴了好幾隻螺旋紋或八寶紋的細戒指,金戒指托座上鑲嵌著或粉或綠的寶石。
他其實想拈住她手指,看看她爪子上有沒有留過疤。
但言昳推拒掙扎的太厲害。
他只好把她放在地上。
言昳落了地,整個人幾乎被他的陰影罩住,她有些吃驚的抬頭看他:「你、你怎麼這麼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