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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光遠忽然起身:「我去吧!」
言昳本想說找言涿華去通知他爹, 卻沒想到山光遠主動站出來。
山光遠道:」這件事勝在速度, 再去找言涿華未必來得及, 我可以現在就出發。「
言昳覺得他想去, 更是因為他心系海戰。
山光遠前世算不上對任何一個朝廷有忠心,甚至捲入進了多場內戰之中, 他甚至也瞧不起打仗的自己。言昳一度以為他打仗不過是因為他還想爬回白瑤瑤身邊。但到今時今日,她實在不能再說他是個戀愛戲工具人。
他這樣對財富權利並不渴求的性子, 捲入戰爭,必然因為有別的渴求的事物。不會是一個女人, 一段感情, 而會是一個渺茫的期盼。
只是上輩子倆人關係也不好, 他追求的路漫漫,也沒有跟言昳提起過。
甚至他們這一世靠的遠比前世童年時更近,言昳只越來越……迷惑。
她對他越來越信賴,又越來越不解。
他為什麼有這樣好的脾氣,為什麼到現在也沒走上原著中的某些劇情?
是言昳重活一世,改變了太多劇情?
所以……前世那些事就都可以不作數了,現在的山光遠是……嶄新的、與上輩子那些爛糟事兒沒關係的山光遠了?
言昳心底有那麼點……來不及細品的高興。
言昳道:「就怕他到時候信不過,需要你說服他了。這樣, 你同我一起歸家,我寫封信說明此事。到時候,你就留在言將軍那裡吧。你應該也想見識見識海戰吧。」
山光遠點頭。
雖然他跟言將軍一直有聯絡,但若沒有白府的信件或者信物,他恐怕到時候連寧波水師的軍營都進不去。
他上輩子見識的海戰已經太多了,在他剛平反的時候,也跟倭人交手過幾次小的戰役。
他更想去幫上忙。
回到白府,言昳斟酌一下用詞,寫下信件說明此事後,又給了山光遠一塊白府的印章。
他簡單打包行囊,快要離開西院之前,卻聽著有丫鬟來報,說是衡王殿下來了白府,似乎去了書房與白旭憲談事。
言昳捏著眉心,腦子有些亂。
事情發生得太快了,一切都像是風暴般裹挾著她和諸多勢力。
山光遠肩上掛著單薄的行囊,一時都不放心走了,皺起眉頭:「衡王來做什麼?」
言昳揣著袖子,站在門邊,冷笑道:」這幫人到這時候,想的不是對外,而是內鬥,而是誰來頂鍋。白旭憲手裡有對韶驊不利的證據,梁栩是來取這個的。第一時間想的是這件事,也夠可笑的。」
山光遠並不吃驚。
言昳嘆氣道:「倭國都敢進攻鹽城,必然是希望能痛擊大明,來謀求獨立。問題是,這件事瞞不住,等到雙方交手,對方的英式戰艦在海面上與大明水師相遇,很快就會天下皆知。所有人都會知道大明偷偷賣船給倭國,知道倭地如何如何欺詐大明。「
從百姓的角度來說,倭地入侵,丟的是人命。
從朝廷的角度來說,此事鬧大,丟的是大國臉面。
但有時候,害人的不是外敵,而是臉面。
關乎臉面,往大了想,使得大明絕對不會讓倭地獨立,反而可能會投入更多兵力,去報復管控倭地,讓這兩方的對戰在短時間內會極度激烈。
關乎臉面,往小了想,這件事必然會被掩蓋。如果能夠快速壓制住倭地還好收拾,如果壓不住,就要有人來頂鍋。這頂鍋的人會是公主?還是韶驊?
這取決於這兩方彼此手中,有多少對方的把柄。
白旭憲幫公主拿到的那個把柄,就變得很重要了。
言昳覺得有些冷,抱著手臂,對要走的山光遠道:「你討厭打仗嗎?」
山光遠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問。
她應該了解他前世就是個職業將領,生來不會做太多別的事情,就只會去打贏每一場戰役。難道她看出來他前世的某些情緒……了?
山光遠搖頭:「不怎麼喜歡。」但他很擅長。
他又補充道:「但我最討厭,一場場戰爭後,什麼也不能改變。」
言昳靠著門框,目光落在他身後的遠處,似乎在回想過往。也不知道她當年死後,一場場戰爭能不能改變什麼。
山光遠道:「金陵恐怕也會生變——」
言昳不用他多說,裹著披衣轉身而去:「我知道。你去就是了。」
*
山光遠找到言實,花了很大的功夫。
從金陵出發,一路快馬到達寧波並不難,他到了寧波水師的駐紮地。說明來意後,軍營中的人不怎麼信賴他,但也說,言實將軍現在並不在寧波,但他不能透露言實將軍具體去了哪裡。
寧波水師軍營的士兵看這少年只道一聲「知道了」轉身就走,嘴裡嘟囔道:「知道什麼呀?言實將軍的行蹤都是軍事機密,我們都不知道,怎麼可能讓你知道了?」
不在寧波,那料想大概率去了鹽城附近,迎擊倭地軍隊。
倭地軍隊的優勢都在戰艦上,他們做亂屠殺後不可能會留在鹽城,必然會回撤或緊接著做亂沿海其他府縣。
山光遠太了解整個江南沿岸各個大小港口的水深,寧波水師最主要的戰船是宣隴一十九年與二十三年出產的峰岩寶船,能夠容納這種級別吃水的大船靠岸的港口,在寧波到鹽城之間,只有兩座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