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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韶驊以公司為掩蓋,想要成為她的股東?
這點,熹慶公主終於有點興趣了。
熹慶公主只讓人稍稍壓制,讓韶驊購入的股份不過保持在不到一成五左右的位置浮動,現在他算是環渤船舶製造公司的第四大股東。
最大股東,當然還是身為創始人的熹慶公主。
她也並不打算對韶驊出手。
說白了,京師里沒有夥伴也沒有死敵,韶驊如願扶了太子,卻滅不了她,總要想辦法跟她共存下去,她便裝作不知,觀望著不知山雲公司及其註冊的子公司,正在一點點購入著股份。
比如這次,熹慶公主前來,便是要宣布兩件大事。
帷帳中傳來輕笑:「諸位也知,這三年多來,環渤船舶既經歷重創,也浴火重生,如今在南北數個府縣,都有我們的船廠。在此基礎上,本宮在當下併購多家船廠,收購最少四到五條產線。」
下頭面面相覷。
如今四大水師都更換炮台船隻沒多久,除非朝廷撥款要擴充軍備,否則哪兒需要這四五條產線?
他們是生產戰船、艦炮,又不是做衣裳炒茶葉,一條產線,占地上百畝畝,投入人力、交通更是難以計算,突然要收購四到五條產線,是為了給什麼生產船隻?
但卻有人很快明白過來:熹慶公主得到消息,肯定比他們要早很多。唯有的解釋就是大明很快就會需要戰船了——
因為戰爭可能要來了。
當年宣隴皇帝駕崩後,大家都以為會出現的逼宮大亂並沒有出現,當時的太子,如今的睿文皇帝登基,熹慶公主在眾臣前朝他行三跪大禮,以示忠心。如今睿文皇帝有二十六歲,比熹慶公主要小四歲,雖唇紅齒白、窄肩細身,卻很有想要搞轟轟烈烈大事的意願。
而韶驊這個閣老位置,做的卻很不像樣。他算得上相當年輕的閣老,所有人都覺得他要大展宏圖,搞起改革,但在睿文皇帝登基後,他做事卻很喜歡和稀泥,講道理經義,甚至還告病過好一陣子。
就是混吃等死的感覺。他才四十七歲,不會以為自己能熬到告老還鄉了吧。
睿文皇帝不能在韶閣老的幫助下,實現豐功偉績,或許就會想出別的法子——說不定會挑起一場戰爭,來證明自己的努力。
熹慶公主如果不是嗅到戰爭的味道,怎麼會南下?還真以為她回金陵的公主府養顏排毒來了?
下頭,熹慶公主便宣布了另一件大事「她要進行配股和非公開發行」。
簡單來說就是增發股票。
如果誰明白她接下來要做什麼,就抓緊機會用錢為她投票吧!
不知山雲投資公司的掮客,當然也在場上。
他知道該通知自己的東家,是否要擴大股份,趁此機會一躍成為環渤船舶的第三大股東。
山光遠此刻手中的信封,便是不知山雲的掮客代理人,帶來的信件。言昳掃完信紙,沒什麼反應,把信紙扔給山光遠:「你看看。」
山光遠剛接過信紙,她便脫了小鞋,穿著羅襪的腳往床上一盤,把瓜子往懷裡一抱,仰頭靠在榻邊小枕上。
山光遠:「……」
說實在的,他發現言昳這幾年,在他面前真是放的開啊。
山光遠上輩子好歹認識她幾十年,回回見她,那都是精緻到頭髮絲,哪怕閒在家中,她也有各類睡裙與髮型,連慵懶都是精巧營造出的慵懶感。
他知道她好面子,喜歡自己無懈可擊的樣子——但他不知道,她只在外人面前這樣。
而上輩子山光遠當然算是外人。比關外還外呢。
當下,她在輕竹面前、李月緹面前,就不那麼端著。
現在在山光遠面前,也不怎麼裝模作樣了。該踢鞋踢鞋,該攤著攤著,把她那平日裡引以為傲的纖細脖子,窩的跟個地鼠似的,嗑著瓜子懶聲懶氣的與他說話。
如果不是這輩子,裝了三年少年郎,做了許久男助理,他或許永遠都見不到她這副模樣。
山光遠嘆口氣,走過去,將她踢到暖爐旁的一隻繡鞋拎回來,一對兒擺齊放在腳踏上,這才抖了抖信要往下讀。
言昳伸手拽了拽他衣擺,指了指對面的小凳:「你坐下看啊,別站在我旁邊,我覺得壓力大。」
山光遠瞧她:「壓力大?」
他不知道他那點墨似的瞳孔居高臨下盯著,她壓力更大了。
言昳擺手道:「你現在都高我這麼一大截了,還寬我半個人,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杵在這兒,就像個鐵塔似的,好像一抬手就能把我扔出去了,我咬都咬不動你胳膊。快坐下坐下,別想比你主子站得高!」
山光遠坐在了小凳上。那凳子是好幾年前輕竹從家裡搬的,九歲的言昳坐在上頭正好,現在山光遠坐在上頭,就像是成年男子騎搖搖車,大老虎坐小木馬,他兩條長腿都受委屈了似的彎著。山光遠脾氣其實很軟和——至少言昳這麼覺得,他坐著也沒什麼怨言,言昳饒有興趣的看著他。
山光遠有些粗糲薄繭的手指捏著薄薄的信紙,認真的往下讀。
他讀完信件後,第一句話便是:「要……打仗了?倭地?」
言昳笑起來,這輩子是熟絡了,跟他說話都不用多說,心裡透亮。
她從琉璃小瓶里用銀小勺了些玫瑰油膏放在手背上,酥玉般的小手揉著油膏:「你也看得出來吧。不過現在如果生產船隻,好像大概也要半年多到一年才可能會下水,是說這仗半年一年後才會打起來,還是說這仗最起碼要打上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