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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栩記得那粉裙女孩,好像是極文殿大學士家的女兒,雖說她爹也算不得什麼大人物,但好歹是韶驊身邊人之一,梁栩不介意跟這樣的女孩交好。
他靠攏過去幾分,開口怒斥道:「這是上林書院,還是菜市場?!」
他音量不大,但不少人回頭看清是衡王殿下,都噤聲鬆手,往後站了幾分。雖說皇權旁落,但梁栩還可以說是這書院身份地位最高的人之一,他這樣開口,連先生都撒開手,臉上露出幾分尷尬的笑意。
梁栩背著手,勾起嘴唇道:「好好解決問題不好嗎,先生們是聽了誰的令,在這兒急於掩蓋啊。」
梁栩站在了生徒這邊。眾多生徒面露興奮之色。
眾先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木板前鬧起來的人群,也安靜了幾分。
一個揪著幾張紙的護院,趁著這會兒,竟然還在不死心的撕掉紅紙,聲音在安靜中格外刺耳。
眾人轉過頭去,短暫沉默後,竟一片譁然!
因為在那鏟掉的紙張之下,有人用去不掉的紅漆,寫了幾個氣勢磅礴的潦草大字:
「掩蓋真相,更是上林之恥!」
「恐懼與壓制,滅不了自由之心!」
連梁栩抬起頭來,都忍不住臉頰一麻。
這人早就猜到會有先生來撕掉紙張,所以在張貼之前,先寫了這樣一句話!
而且在這裡,卻不提「女子求平等」這個議題,而是直指書院掩蓋真相,壓制學生的表達欲,把矛盾更一步撕開到書院與生徒之間的矛盾,把更多的人卷進來!
這兩行紅漆大字,簡直就像是不嫌事兒大的起義口號,更顯露出這人洞悉人性!
梁栩剛剛穩住一點的場子,瞬間崩塌,只是這次,先生們幾乎是被單方面推搡的弱勢一方,眾多生徒鬧起來喊起來,拳頭也高舉起來,甚至押著幾個先生,到院主面前去問罪!
粉裙女孩差點被人群踩到,她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的渺小,驚叫著緊緊縮在木板下頭。
群情激奮,怒吼連連。
直到人潮在呼喊中往院主那裡進發,她才顫抖著從木板下頭爬出來。
卻沒想到一隻手遞到了她面前,女孩抬起頭,只看到了恆王殿下擔憂微笑的模樣:「你沒事吧。」
女孩心裡一驚,連忙低頭:「啊、是殿下!我沒事,就是……就是被嚇到了。」
確實,她衣裙上好幾個腳印,頭髮也亂了,眼裡還有未褪下的恐懼與淚花。
梁栩竟然親自伸手將她扶了起來,笑道:「你剛剛真勇敢啊。我還從來沒見過哪個女孩,說話像你這樣硬氣又膽大。」
女孩有幾分頭暈目眩,說不上話來,努力想要笑一笑:「殿下謬讚了,我只是、我只是明明成績很好卻去了戌字班,心中不平罷了。」
梁栩微笑:「那也很勇敢了。啊,我記得你,你叫柯嫣對吧。」
*
言昳在榻上,還穿著睡衣,兩隻腳上套著一雙軟底緞面小鞋,半臥著翻書,打了個哈欠,伸手道:「不用去早起上學真好。」
丫鬟湊過來,給她續了新茶,又將窗子支開一些,陽光大好,言昳懶散的像一隻曬太陽的貓。
過一會兒,輕竹急急忙忙小跑回來,兩隻眼睛閃著興奮,竄進屋裡,就趕緊把窗子合上,道:「真的出大事了!」
言昳看她那看了好戲似的表情,笑著喝了口茶,蜷了蜷腿道:「瞧你那模樣,我大概心裡就有數了。打起來了嗎?」
輕竹:「豈止!一群人押了四五個老師,去院主那頭了,先是癸字班一個女生徒說要罷課,而後那二三十個女生徒都紛紛罷課了。那一旦罷課,大家就都不想學了,說是十二個班,最起碼有八個班已經罷課了,也包括二小姐在的戌字班。」
言昳托腮,吃了個蜜棗,含混道:「這會兒剛開學,都沒收心學習呢,說起罷課,都一個比一個積極。」
輕竹:「而且說是好幾個先生的辦公室里,都被潑了紅漆!反正現在鬧得挺厲害得了,二小姐是不是知道,才今兒沒去上課。」
言昳:「也不是。就是懶得摻和這種事,想睡個懶覺。」
不一會兒,就聽見了白瑤瑤說話的聲音,她似乎也因為罷課波及,也沒法去上學,回了院子,言昳過了一會兒,聽見白瑤瑤在窗子外叫她:「二姐姐,今天學校出事啦,你知道嗎?啊,你是不是今日病了,沒起來?」
言昳拿起一塊薄紗帕子,蒙在臉上,把窗子推開:「唔。可能有些風寒。你說出了事,出什麼事?」
白瑤瑤道:「說是咱們分班考試的時候,胡亂打的分,可能要重新考了呢。」她抿了抿嘴唇,拽著袖子道:「估計我要去戌字班了,我知道自己什麼都不會,本來以為自己只是幸運所以才考得好,但看來,只是因為其他女童生被胡亂打了低分,我才……搶了她們的名額,去了申字班呢。二姐姐估計要去申字班了。」
言昳:她這算不算破了白瑤瑤的好運金手指,會不會又被劇情針對?
言昳想了想,撐著窗子道:「也不知道呢。」
白瑤瑤抬起臉:「肯定可以的。跟阿娘學習的時候,你就比我強得多。」
言昳沉默了一下,忽然開口道:「你剛剛與我說的話,記得在其他女孩面前自嘲似的說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