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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昳不大樂意漱口。
他治她的招可太多了,又道:「你門牙上還沾了點。」
她果然一把奪過,背著臉好一陣子漱口,又偷偷轉過臉來,拿手擋在臉邊,對他齜牙:「還有嗎?」
山光遠想笑,搖頭。
這會兒也走到側門馬車附近,言昳鬆了口氣,趕緊放下手,又沒好氣道:「白旭憲找我|幹嘛!」
山光遠垂眼:「說是衡王殿下來了。正在秋遠閣談天。老爺請你一同去。」
言昳簡直目光快能把白旭憲烤成脆皮乳豬了:「我不想去!」這老騸貨,她上次跟他坐在一個桌吃飯,還是去年元宵節,他是好了傷疤忘了疼,又想搞什麼事兒了?
她話音剛落,車簾忽然掀起,鑽出白瑤瑤的腦袋:「二姐姐——」
白瑤瑤也去?
言昳懂了。梁栩十七了,差不多也快到了娶妻的年紀了,聽說熹慶公主也在考量梁栩的婚事,白旭憲就想前排推銷兩個風格迥異的女兒,希望最好能賣出一款,成為衡王妃!
真不該給他留蛋,否則他怎麼會這麼有膽。
她道:「不是秋遠閣嗎,到時候我不下車,讓瑤瑤去得了。我回家去。」
車馬下山,很快就駛入城中,金陵如今商貿愈發繁華,各處有彩色招貼版畫,街上掛著各類糖水鋪子、眼鏡店與新戲的布綢海報。
秋遠閣也算是在繁華之中頗為隱秘且頂級的茶樓餐館之一。從外頭瞧更像是深門大院,亭台樓閣,只是門口處有一竹台以記錄預約賓客,有位年輕深衣男子侍立在竹台旁,隱隱透露出這是家茶樓。
馬車停下,秋遠閣小門處庖廚幾個門童模樣的同色短衣小少年幫忙來牽馬,白瑤瑤下了車,轉頭看向車裡:「二姐姐真不去嗎?」爹爹說不定會生氣的。
言昳扯了個笑,混不在意道:「姓白的,不論是誰我也都不願意給面子。更何況還有梁栩那個讓人下不了飯的人在。你自個兒去吧。」
白瑤瑤大概知道她一直不待見梁栩,她只好點頭,正要自己往裡走,忽然聽見後頭一小隊飛奔過來的馬蹄聲。
為首者一身輕甲,馬背上還放著兩把遂火|槍,他帶著四五個人跳下馬,停都不停的就往秋遠閣的大門裡闖。
白瑤瑤連忙後退半步讓開,帕子掩住嘴,面上驚訝。山光遠也怕出事,迅速的登上馬車,半蹲在車門前,手指扣住腰間短刀的刀柄。
門口迎賓的年輕郎君連忙攔住,道:「諸位賓客所為何事?此處不可穿甲帶刀進入。」
為首者一把推開他:「讓開!找衡王殿下稟報要事。」
年輕郎君經驗豐富,也知道萬一是來殺衡王的,這麼放進去,出了事兒自己就要掉腦袋。他忙道:「哪個衡王,諸位將軍怕是找錯地兒了吧。您說的殿下,是京師那位吧,咱們這樣的小店,怎麼會有衡王殿下這樣的賓客?!您要是再闖,裡頭便要出來人——啊!」
為首者直接一腳踹在年輕郎君胸口,喝道:「我倒看誰能攔我!走!」
言昳在車窗上看熱鬧,白瑤瑤嚇壞了,一時猶豫該不該進門。一隊人闖入秋遠閣後,她瞧見那郎君被踹的打了好幾個滾,便小跑過去,想要攙扶,卻沒想到門口迎賓的年輕郎君,沒事人似的拍了拍衣擺站了起來。他應該是迎來送往,沒少見過仗勢欺人、一言不合便動手的貴人護衛,早學會了化勁受下,佯裝受傷打幾個滾,也算是讓路開來,說不定還能蹭個工傷。
白瑤瑤沒瞧出來這迎賓郎君的做事哲學,還對他噓寒問暖,一臉擔憂,甚至氣道:「那踹人的將士,也不知道是給誰做事的!那句話怎麼說,狗隨主子,下人這樣魯莽不講道理,主子能好到——」
她正說著,踹人將士一臉恭順的,就隨他主子出來了。
那狗隨主子的主子,一身光澤流轉的銀月色窄袖衣袍,頭戴黑網煙墩帽,兩邊赤色掛繩各有兩對紅珊瑚珠子,下有牙色滴珠的墜角,兩手各戴著幾個瑪瑙白玉扳指。一身銀白或濃黑,只有這紅珊瑚珠子和瑪瑙扳指跳著點艷紅。他半垂著頭,煙墩帽寬檐遮住眉眼,只露出稜角分明的下頜,和緊抿的淡色薄唇。
他氣聲像背陰的雪堆,有種從內而外的涼氣,緩聲道:「東印度公司出手,便沒有小事。叫上白爺,咱們往江邊去瞧瞧。」
不用懷疑,便是梁栩。
白瑤瑤連著幾日撞見「老相好」,怔怔的呆在原地,說不上話來。
梁栩立在大門前,指尖整理著窄袖上幾顆細雕的玉珠扣子,白旭憲慢了幾步從秋遠閣里出來,應該是讓店家記帳去了。
白旭憲最近又胖了幾分,也多了幾分官場得意的意氣風發。果然是騸馬善跑,騸豬長膘。
白旭憲在梁栩耳邊低聲道:「這次茶行相關的事,怕真是要小心應對,聽說這當口,正是英、法、普幾家大公司來訂貨的時候,朝廷茶司也有稅額指標,光金陵就承擔了三成半還多——」
言昳心裡一驚。
茶行相關?
她擔心的不是別的,而是自己的生意。
言昳除了在股券、期貨市場上把玩金融遊戲外,這幾年也早早做實業搞投資,如今產業最主要三大板塊,就是茶葉、兵器與報刊。
茶葉來錢快周轉快,為的是現金流。
軍|工是她一直想做,但因為她人脈實力都不夠,如今只做一些二三流的槍械兵器的製造加工。這是她長線的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