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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年紀大了,一到這陰雨天, 就渾身酸疼。」
持善師太嘆了口氣。
喬喬瞥了一眼窗外明媚的陽光, 卻仍舊乖巧地給持善揉捏著肩膀。
一年下來, 說好要「服侍」喬喬的持善師太不僅沒服侍過喬喬一根手指。
反而用了不少法子讓喬喬服侍她。
起初喬喬是真的天真, 她說頭疼要死, 喬喬就嚇得給她揉著腦袋,她說腿酸,興許會廢,喬喬就傻傻地給她捶腿刺激穴位。
一次兩次也就罷了, 次數多了,喬喬也恍然明白過來,她是在哄騙自己。
喬喬眨了眨眼,乖巧地將藥端給持善。
持善端過來喝了一口,頓時要放下碗,被喬喬板著臉阻止,「師太要全部喝完!」
持善僵住,「喬喬,你放了那般多的黃連,是想苦死師太嗎?」
喬喬唇角頓時彎起,露出一抹梨渦,「良藥苦口利於病,這是師太教我的道理。」
持善先是一愣,而後亦是露出微笑。
她抬起眼打量少女,比之一年前,喬喬要清瘦了許多。
一年前的小姑娘總愛使小性子喜歡鼓著小臉,原本被肥嫩的臉頰看上去就更像是個嘴巴鼓鼓的小松鼠兒。
眼下卻多了幾分笑容,臉頰上時時浮現的梨渦白嫩可人。
「師太,我要回家去了。」
喬喬收斂起笑意,對持善師太緩緩說道。
持善師太撫了撫她的腦袋,微微一笑,「去吧。」
這裡青燈古佛,香火繚繞,並不適合年輕的女孩兒。
但願此番修行可以幫助到喬喬,可以讓她在以後的日子裡度厄解災。
***
當一年後的喬喬乘著馬車回到徐國公府之後。
她穿上了綾羅衣,雲錦裙,白玉珍珠圍髻垂落,兩隻碧玉細鐲在腕上噹啷清脆。
在王氏的眼中宛若脫胎換骨一般,亭亭玉立的女孩學會了輕聲細語,到了家後向她請安,禮數周到,眉眼和順。
王氏微笑地牽過喬喬的手,喬喬竟也沒有發脾氣。
王氏心下不由納罕,她這性子如何就變得這樣沉靜?
牽著喬喬坐下,王氏唇角含笑道:「母親前幾日聽說官府抓了紫霞庵不少尼姑,聽說裡面有人做暗娼的交易,幸虧喬喬完好無損的回來,不然我可要內疚壞了。」
不過等過幾日紫霞庵的事情發酵傳遍京城之後,在紫霞庵里暫住過的喬喬怕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喬喬睜大了眸,似乎有些驚訝。
「母親這般關心我?」
一旁李嬤嬤清了清嗓子道:「姑娘不知道,咱們夫人一年下來惦記姑娘都惦記瘦了……」
喬喬頓時慚愧,「我這一年多都在韶華庵里,我還以為母親就算沒有每個月派人去看看我,至少半年裡也會去過一次。」
「原來母親一次也沒去過,沒能及時告訴母親,是我的不是了。」
一年多了,都沒有派人去看過一次,只怕養條狗放在外面也不至於能這般絲毫不加以過問?
喬喬抽回自己的手去握那熱茶盅,心中想到持善師太對自己的循循善誘。
彼時持善師太問她棉衣暖否?
喬喬說暖。
持善師太從棉衣中取出根針,扎了喬喬,問她痛嗎?
喬喬用眼淚回答了持善師太。
持善師太笑著哄了她半天,告訴她,她不僅僅要看到棉衣的暖和熨帖,更要看到棉衣下的針。
那根針就是王氏。
王氏嘴角的笑容頓時一僵,看著喬喬眸光更是不定。
從王氏那裡出來,喬喬去了書房中見喬茂勛。
喬茂勛沉著臉,早早準備一肚子話正欲訓斥她幾句,打算再狠狠敲打她一頓收場。
豈料小姑娘低眉順眼,長睫顫顫,她乖巧上前來雙手奉上了一本經書。
「女兒在韶華庵這一年裡為父親抄寫了藥師經,還請父親過目。」
喬茂勛嘴邊狠厲的話一頓,他打開那本藥師經,上面字跡端莊清秀,一筆一划都好似繡上去的漂亮。
用心是顯而易見。
到底血脈相連。
隔了這樣漫長的時間,喬茂勛也沒法對這樣花骨朵般嬌嫩的女兒狠下心來。
況且女兒已經在那庵里磋磨一年,連個侍奉的人都沒有……
他最終嘆了口氣,對喬喬道:「日後萬不可再任性妄為。」
喬喬乖巧點頭,溫聲道:「父親的教誨,女兒謹記於心。」
喬茂勛沉思片刻說:「你妹妹近日在宮中陪伴容妃,燕寧侯千金送了邀帖邀請府上姑娘去賞梅花。」
「你妹妹不在,你便替她去吧。」
換做以往,何來一個「替」字?
喬喬才是徐國公府名正言順的嫡長千金。
可這一年裡,她的名聲敗壞,也不在那貴女圈子裡出現過,背地裡是非沒少被人說道是非。
而喬茂勛讓她去的意思,也是見她如今陡然懂事起來,希望她能在外面露個臉兒,也能讓外面那些閒言碎語消停。
畢竟,喬喬要嫁人,就必須得走出去。
諸多衡量之下,喬喬只能答應下來。
***
燕寧侯世子邀請了喬舊前往燕寧侯府的稷山園中遊園賞梅。
巳時,待玄衣少年踏入稷山園中,世子宋召寧頓時笑容燦爛迎上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