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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侍笑說:「蘭妃娘娘眼下該在紫畫樓里,不如老奴領著姑娘們過去?」
峰迴路轉一般。
喬喬卻覺得這巧合有些怪異。
正如喬嬈這般巧合的出現在這裡一般怪異。
喬喬遲疑,但到底抵不過想要見到沈慕幽的心情。
她抬腳跟上前去,豈料沒走兩步一旁喬嬈仿佛被絆倒似的,朝自己直直撲來。
喬喬下意識躲閃開,卻還是被她撈住了臂膀,兩人直接撞向了後面慢一步的小內侍。
小內侍手裡的花瓶「啪」地落地,碎成了殘渣。
兩個姑娘也跌在地上,亂做一團。
張公公回頭一看,頓時偷偷鬆了口氣。
得,這事情算是成了。
看著地上的碎片,喬嬈抖著唇道:「這……這不怪姐姐。」
一句話,仿佛第一時間裡暗示了什麼。
張內侍神情微妙說道:「這也沒什麼怪不怪的,摔爛了天子御賜的東西,都是同等的罪過,還請二位姑娘同奴才前去面聖。」
張內侍並未將喬喬與喬嬈帶去金殿上,而是去了賞芳園。
今日天子帶著幾個新臣一邊賞花,一邊商議著下個月的宴席。
眼見著張內侍帶人過來,又將前因後果闡明。
「陛下,她們摔碎了御賜之物,是死罪啊。」
看著兩個姑娘神情微變,福金公公又笑著朝天子道:「不過陛下方才不是正在煩惱沒有合適的人選去那蛇窟里撿塤不是?」
「正好讓這兩位姑娘將功贖罪。」
進到蛇窟里去撿塤,只怕是個人聽見了都要當場嚇暈過去。
但前不久,訓練「美人蛇」的漆雕氏因被旁人質疑,憤怒的將用來訓練蛇的塤丟進蛇窟里,讓天子尋一美人去蛇窟里完好無損地將塤取回來,先行證明榮國有美人。
普通的蛇毫無靈性,可漆雕氏的蛇卻能聽懂人的指令。
且尋常人入漆雕氏的蛇窟多半難以生還,只有真正的美人入窟,才能取回塤,完好無損地離開蛇窟。
如此漆雕氏才肯繼續訓練「美人蛇」盤繞出美人之姿,在下月盛宴上表演。
天子不僅不生氣,反而還按著他的要求找了處子之身的美人去蛇窟里撿塤。
然而天子認為民間的女子糙米粗水養出來的,手腳粗糙,必然難登大雅之堂。
他要從貴女當中選。
這麼一選,張內侍便獻計道喬氏千金時常在後宮陪伴容妃,生得是美貌如花,可以設計犯錯,而後讓她去蛇窟將功補過。
天子可有可無地點了頭,這才有了後來發生的事情。
容無殷目光淡淡掠過兩個年輕的姑娘,聲線低沉道:「抬起頭來,讓朕看看。」
低沉溫厚的嗓音仿佛含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柔意。
可他的語氣是冷的,目光也是冷的。
喬嬈不安地抬起眸,看見了當今天子那張成熟俊儒的面容。
那雙寒眸恍若可以洞穿人心,他的眼神注視著旁人時,讓旁人壓力幾乎潮水一般沒過頭頂,連呼吸都不敢亂了節奏。
直到天子的目光淡然剝離二人,詢問身旁近臣:「朕記得她二人是你的妹妹。」
「喬愛卿覺得她二人誰更合適?」
一旁沉默地喬舊順著天子的視線看去。
喬喬這會兒腦子開始一片空白,想到自己前不久在喬舊面前大放厥詞,強行挽尊的場景。
驚惱之餘,心口更是浮上一層淡淡的尷尬。
便是那天橋底下說書的先生來,怕是也不會說出這等荒謬的橋段。
畢竟她旁邊要換個人來,她還覺得喬舊興許會因為她還有些價值而選擇她。
可若是她和喬嬈之間……
喬喬再傻也知道,自己和喬嬈在喬舊心中的天壤之別。
救他的人不選,選打他的人,那他不得是犯賤?
果不其然,天子近前穿著朝服的少年若有所思地收斂起目光。
他垂下眼睫,似溫潤無害的語氣,一字一句說道:「二姑娘身體柔弱,怕是不堪重任。」
言下之意仿佛是喬喬皮糙肉厚,經得起磋磨。
讓她去死一死,問題應該不大。
果……果然如此。
喬喬咬緊牙,絕望到簡直想當場抱住喬舊跟他同歸於盡。
只是鬼使神差的,不知想到了什麼,她又鬆開了眉心。
一旁福金又笑眯眯道:「哪個姑娘都好,但到時候內侍會在手上綁繩子,另一端系在姑娘腕上,可以隨時將人拉扯回來。」
容無殷聽罷,尚且還未開口。
「陛……陛下。」
細弱的聲音陡然打斷了君臣的對話。
容無殷聽見了方才那小姑娘的聲音,復又朝她看去。
肌膚白嫩如梨的少女鼓足了勇氣,先一步向對方提出了請求:「臣女願意前往,但臣女要……哥哥陪伴。」
喬喬語氣柔弱,目光掠過喬舊時仿佛果真兄妹情深,「我與哥哥感情甚篤,倘若有哥哥在,我必然會勇氣大增。」
小姑娘竟然沒有哭著求饒。
沒有聒噪的哭聲,讓容無殷亦是有幾分滿意。
只是她和喬舊的感情很好?
容無殷朝一旁少年看去,少年長睫下的黑眸里沉靜幽深,看不出情緒。
「也好。」
陰謀竟然這麼容易就得逞了……少女睜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