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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嬈昏昏沉沉醒來後,鎖霞驚喜道:「娘娘,您總算是打動了天子。」
喬嬈撫額不解地望著她,卻聽她解釋道:「娘娘是天子親自抱回宮來的,而且……而且天子還留了話,讓奴婢等娘娘醒來之後轉告給娘娘。」
喬嬈問:「是什麼話?」
鎖霞笑說:「天子他說娘娘既不願離開,往後可以繼續留在他的身邊了。」
喬嬈身後墊上了引枕,端起那湯藥慢慢地喝下。
「娘娘今日真的好險,若是毀容了,只怕折損非輕。」
即便到了現在,鎖霞也極是心有餘悸。
喬嬈卻長長地鬆了口氣。
現在想想,不論是門庭冷落面臨衰敗的徐國公府,還是一步步走到了喬舊身邊,這全都靠她一人力挽狂瀾,憑著自己的本事走到今天這步。
諸多的利益就在觸手可及的位置,她實在不願輕易放棄。
而接下來幾日,喬舊的態度都證明喬嬈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閒暇時候,宮人們時常看見天子在花園裡聽淑妃撫琴。
亦或是趁著好天,天子也會陪著淑妃在石桌上下棋對弈。
哪怕淑妃邀天子一同用膳,天子竟也破天荒地答應下來,讓後宮的風向一下便有了明顯的變化。
喬舊來陪喬嬈用膳,桌上的菜色無一不是按著他的口味,布置的極為素淡。
「陛下所喜歡的,日後也都是臣妾所喜歡的。」
喬嬈紅著臉,柔聲說道。
喬舊雖未回應她這句話,可長睫下的眸光卻瞬動。
一旁玉喜頗是驚疑不定。
因為這句話,也是從前喬喬不止一次地掛在了唇邊。
眼下得了幾分啟發,玉喜再細細打量喬嬈,實則這喬嬈與喬喬眉眼間確實有幾分相似。
尤其是那日在大殿哭起來的模樣,更像了兩分。
而天子對她態度的轉變,也恰恰是從那日開始。
用完膳後,喬舊並未立刻離開。
喬嬈仿佛得到了某種暗示,心中屬於勝利者的喜悅如那掀起波瀾的湖面般,久久難以平息。
喬舊溫聲道:「朕帶你去個地方可好。」
和其他妃嬪的待遇不同,這後宮裡只有她才得他這般區別對待,喬嬈心如鹿撞,強忍住激動的情緒,溫聲答了個「好」。
喬舊將她帶去了登基前住過的東宮,帶進了私密至極的寢殿之中。
他讓人推開了牆壁上的暗門。
裡面是一間漆黑到仿佛連外面的燭光都能吞噬的深淵。
冷瑟,陰霾,恐懼……那些負面的情緒在看到它的第一眼時,逐一浮上了心頭。
喬嬈臉上溫柔的表情微微凝住。
「不是想要朕的恩寵嗎?」
身前背對著她的天子,嗓音也顯得那般滲涼。
「淑妃就在這裡,好好體會一下朕喜歡的東西吧。」
「陛下……」
那瞬間,喬嬈手腳失去了溫度,冰涼無比。
可旁邊的內侍卻陡然地在她背上推了一把,將她推了進去。
「陛下,這是什麼意思?」
她的手指急忙卡在了門上,腦中幾乎無法運轉。
「朕很喜歡這裡……」
天子背對著燭光,面上卻覆著一層淡淡陰影,眸中漆黑無光。
「等你變得和朕一樣的時候,就會知道該怎麼來討好朕了。」
「不,不是這樣的……」
那扇門被嚴絲合縫地推回原處時,裡面悽厲崩潰的聲音瞬間消弭不見。
喬舊面無表情接過玉喜遞來的白帕,擦了擦白淨瘦長的手指。
他當然知道她會害怕。
可他最愛的人是他自己啊……
他生平最討厭旁人的哄騙。
他可以給她機會,將自己最喜歡的黑屋子分享給她。
但他卻不會陪她一起進去。
就像是棺材那種東西,晦氣而又神聖。
哪怕是感情再好的夫妻,百年之後所謂的合葬,也是一人一隻棺材,各自關在各自的黑暗慢慢腐爛罷了。
他不會和另一個女人一起進入這間黑屋子。
就像他根本想像不出自己會願意和另一個女人關在一個棺材裡的場景。
這意味著他與這個女人要隔絕了外界所有的一切。
即便不與她產生觸碰,哪怕單獨與她呼吸交融,想想都……那麼的噁心。
年關將至。
宮裡請來了大名鼎鼎的賀家班子,聽他們自編自導自演地唱了好幾齣戲。
宮裡戲台高架,鑼鼓喧天,尖銳刺耳的聲音,便是容太后所喜歡的熱鬧。
戲子們唱腔和編排的戲本都極為好笑,惹得那些伺候的宮人們都笑得直不起腰。
容太后和李美人也前仰後合,逗樂的不行。
玉喜也忍俊不禁地看著那丑角打跌的模樣,余光中卻不經意間掠過了天子身上。
天子眼裡含著笑,可唇角始終是平的。
玉喜發現他的右手不知何時握住了一把切水果的細刀。
信手拿來的動作,讓玉喜幾乎是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他喉結滑咽,冷汗涔涔。
他記得天子身上許多地方,腿側、手臂的刀痕都還未恢復。
可眼下是大庭廣眾……
容太后的笑聲愈發的大,隨著那「鏘鏘鏘」和小鼓聲密集起來,最精彩的那一幕也推上了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