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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喬覺得這個法子可行,這才遲疑答應了下來。
一直到黃昏時,門外的人往屋裡丟了個饅頭,像是餵狗一般。
喬舊慢慢將饅頭撿起,撕去外面那層沾灰的皮,然後又將它一塊塊撕下來往口中送去,一口口咀嚼吞咽。
直到吃完也沒見喬喬回來。
被騙了嗎?
他擦淨手指,面容也漸漸沉浸在沒有點燈的陰霾當中。
然而下一刻,木門吱呀被推開。
少女提著藥,抱著衣服闖進屋來。
似乎因為預料到未來會更加美好的緣故,她的黑眸都仿佛增添了一抹光彩。
但見少年周身陰沉的氣息,她才慢慢收斂了幾分,想到自己似乎丟下他去了太久。
她小聲而討好地說道:「我給你帶了許多東西,又有些事情……這才耽擱了時辰。」
她說著點了燈,轉頭看到少年臉上沉寂的表情。
然而他的唇角竟還粗心地沾了一粒饅頭屑,讓她心下更是忍俊不禁。
她下意識伸手朝他唇瓣按去,卻被他猛地攥住了手腕。
喬喬抬眸,對上他那雙幽眸怔了怔。
這樣的舉動似乎是過於親昵了些。
喬喬心道自己真是興奮過頭,滿腦子都是後日離開京城的事情,竟連他這樣的都敢主動接近了。
她訕訕道:「我給你帶了桂花酥,你現在要不要吃?」
她這麼說,似乎真的讓他嗅到了一絲若有似無的香甜氣息。
只是那並不是她帶回來的桂花酥,而是喬喬。
晚上喬喬回到了徐國公府,心口的興奮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莫名的惴惴。
她給喬舊喝下的藥並不是什麼可以排毒的藥,而是加速他五感盡失的藥。
他五感盡失是遲早的事情。
但喬喬仍舊想要在離開京城之前確保他能吃下解藥。
之後,她才能徹底拋下這一切,離開這裡去過新的生活。
「姑娘,你最近越發心不在焉了?」
瀟碧見她竟還沒睡,忍不住說道。
喬喬回過神,看向瀟碧,低聲說道:「瀟碧,我以前是不是很壞?我對院裡的女孩們一點都不好。」
她走了以後,珍寶院的下人們也許會更加開心。
瀟碧搖頭,「姑娘怎麼會這麼想?」
「姑娘若是指經常罰那些下人跪的事情,現在仔細想來,其實都是夫人做主罰的……
更何況,姑娘每次見著那些女孩子落淚,雖然很是不喜,但也仍會氣呼呼地把她們趕回房間去,變相地免了這責罰。」
若是夫人沒有干預,喬喬自己被下人惹惱了,通常便是叫那下人走開,不許對方服侍自己。
見著對方落了淚,便當自己又成功的欺負了一個。
其實底下伺候人的哪個不精?
可以說,珍寶院的女孩兒們也是這府里最嬌慣的下人,動輒委屈落淚,便是真的做錯了事情也只會被喬喬趕出屋去。
除非傳到了夫人耳朵里,罰了跪也不怕,只要在喬喬面前繼續落淚,就能被趕回屋去反省,又能得賞錢和藥膏補貼。
唯一被罰得厲害的只有心性剛直的沈慕幽了,同夫人像是有仇一般,別說哭,她壓根不會求饒……
即便如此,也沒人知曉喬喬曾被她氣怒之下打過一個耳光。
喬喬記起這茬,「我不喜歡看她們哭哭啼啼,而且她們跪了也會自尊心受挫,給錢給她們又算得了什麼?」
喬喬現在只道自己當初根本不該肆無忌憚地使小性子。
瀟碧道:「姑娘不懂,咱們這些人能多拿些錢,可比尊嚴要緊多了。」
多些錢銀就代表飢餓了可以有飯吃,生病了可以買藥,哪怕積攢在手裡,也是一筆體面的嫁妝。
「姑娘,你是不是……」
瀟碧想到什麼遲疑著問,「你是不是想離開京城?」
喬喬詫異地看著她,差點以為自己說夢話給說出去了。
瀟碧咬唇道:「姑娘上回在喬府的時候奴婢便看出來了,姑娘想走就走吧,奴婢是不會說出去的。」
「不管旁人怎麼看待姑娘,在我心裡,姑娘是最好的。」
瀟碧見喬喬一臉茫然的樣,便知曉喬喬定然也是不記得了,自己當初差點被那惡霸強占了去,是霸道的喬喬從那些人手裡將她強買下來的。
姑娘向來如此迷糊,只當自己做了不少惡,可卻壓根不清楚多少人是受益於她。
一宿過去,喬喬早上又趕到茅草屋裡,她讓人帶了湯食給看守的人,豈料那兩人笑著答應下來,卻壓根碰都不碰。
他二人到底是劉叔調/教出來的,防備心卻是極重。
喬喬不露聲色地推門進屋,又下意識反手將門闔上,不許外面人看到屋內情形。
豈料身後的門是合攏了,可屋裡的少年卻正在換衣服。
那件淡青的袍子是喬喬昨日買給他的。
喬喬臉驀地一熱,挪開目光正想要解釋,卻發覺喬舊側著臉,仍舊是面無表情的模樣。
喬喬愣住。
這時喬舊斂住衣襟的手指忽地一頓。
「喬舊,你……看不見了?」
喬喬問完,也仍舊沒有人回答。
她這時又想起,他早就聽不見了。
「是誰?」
少年沒有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