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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哥哥……」
喬嬈眉心微顰,趕忙讓鎖霞將傘舉高。
她不嫌髒一般,用自己乾淨馨香的帕子為少年擦去臉頰上的污水。
喬舊不言。
喬嬈卻低聲道:「嬈兒一直都信六哥哥……」
在這骯髒的巷子裡,喬嬈的聲音一字一句傳到他的耳中。
「因為你才是真正的三皇子,宮裡那個……不過是掉包假貨。」
***
這廂王氏憂心地等喬嬈回來,好不容易等到了人之後,趕忙又讓丫鬟下去端來薑湯。
她替喬嬈擦乾身上的水珠,隨即詢問:「果真要走到這樣一步?」
喬嬈嘆了口氣,「不這麼做,那麼日後喬喬也會發現去荊州的路上,真正想要將她賣去青樓的人是母親了。」
王氏聞言卻似笑非笑,「我若賣她進了青樓,豈不影響你的名聲,這話說出來焉會有人相信?」
喬嬈脫去外衣,身子萎靡地依在了炕几旁。
「母親也正是篤定了這一點,所以才做得肆無忌憚,順道將這黑鍋扣到了沈慕幽的頭上?」
門外的喬喬站在那裡,久久沒有聲息。
偷聽這種事情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
就仿佛冥冥之中有人安排好了這一切。
往日裡王氏門外至少有十幾個丫鬟和僕婦守著伺候。
可這兩回,外面都空蕩蕩的。
先是讓喬喬「偷聽」到自己賣身契的事情,再讓喬喬「偷聽」到眼下這番對話。
門卻被人猛地推開。
王氏目光閃了閃,隨即厲聲質問:「是誰?」
門口那人腳步挪進了屋來。
喬喬蒼白的小臉出現在了珠簾背後。
王氏的臉色陡然一變,「刷」得站起了身子,「喬喬,你……」
瞧見了來人,喬嬈仍舊歪坐在炕几旁,神色辯不出情緒。
「母親,去荊州的路上,是你讓人陷害我的?」
如此一來,豈不是說明她冤枉了喬舊?
喬喬睜大了杏眸,臉頰亦是蒼白的。
「喬喬……」
「母親,你不是最疼愛我?」
「你告訴我,是不是!」
王氏那張素有小菩薩之稱的臉上,瞬間仿佛充滿了憐憫。
讓人看不出半分惡意。
喬喬胸口起伏不定,她定定地立在原地,然後便驀地幾步上前,將那炕幾猛地掀翻。
茶水濺了王氏滿頭滿臉,而喬嬈也驚呼一聲摔倒到一旁。
破碎的瓷片,滾落的茶盤,還有一些珠翠裝飾的瓷件都狼藉滿地。
喬嬈手腕被那瓷片劃傷,王氏大吃一驚趕忙過去查看。
母女倆跌坐在地上,都目光驚恐地看著喬喬。
「喬喬,我們母女倆做錯了什麼,你……你這是怎麼了啊?」
那張慈眉善目的臉,如今在喬喬的眼裡變得愈發扭曲怪異。
王氏竟還可以裝得若無其事?
喬喬心口發疼,想到這麼多年來王氏對自己的寵溺,心口幾乎發疼。
她想繼續質問,質問母親為什麼要這樣對她?
可她的母親和喬嬈都驚懼地看著她,好像是她在一個人在無理取鬧,在發瘋。
喬喬抽噎著氣兒,只覺得自己呼吸愈發艱澀。
她定定地立在原地,下一刻便猛地撲過去捶打她們母女。
騙子……騙子……
全部都是騙子!
先是毒打兄長,再是毆打母親和妹妹。
傳了出去,王氏卻一味地「維護」喬喬,不許旁人說喬喬忤逆不孝。
只讓人請來大夫,說喬喬「病了」。
於是喬喬得了瘋病的消息便傳了出去。
傳進了宮裡,沈慕幽很快讓人送來了一碗湯藥,讓喬喬治治腦子。
看看,就連蘭妃都覺得喬喬腦子有病。
喬喬披頭散髮地出來將那湯藥掀翻,將那些內侍趕走。
她跌坐在地上,臉色煞白。
「姑娘……姑娘……你這樣只會趁了她們的心意!」
瀟碧忍不住哭著去扶她。
「你說誰最疼我?」
喬喬怔怔地問道。
最信任的母親設計陷害了她。
一時之間,喬喬驚不知道誰是好人,誰是壞人?
她問完這話,猛地想到了什麼,口中喃喃道:「是我任性了,我不該這麼壞,這麼任性……」
她連忙又捉起帕子認真地將地上潑灑的藥汁擦拭乾淨。
然後將帕子裡的髒水擰入碗中,端起要送到唇邊。
瀟碧看的心驚肉跳,趕忙一把奪下打翻。
「姑娘果真瘋了不成?」
「姑娘沒病,是沈慕幽落井下石,借這個機會羞辱姑娘!」
喬喬噙著淚珠搖頭。
「我……我有病。」
她總是把別人的好心當驢肝肺,總是把壞人當好人。
第一本書里的沈慕幽在喬喬臨死之前送來的湯藥被喬喬掀翻了。
與這次幾乎如出一轍。
「就連甄嬤嬤也離開了……」
與第一本書里幾乎雷同的場景,讓喬喬不由地害怕起來。
她還是會像第一本書里那樣,在成年之前悽慘的死去?
瀟碧撫著她哆嗦的身子搖頭,「不會的。」
「我也想變得聰明,可是……我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