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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看他再不順眼,也清楚少年是如何一步步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從前那般悽苦,一直隱忍至今換來今天的一切,如今要如數剝奪,對他的殘忍可想而知。
喬喬攥緊了手指,眼下反而漸漸生出了一絲遲疑。
喬茂勛安排的一切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在看到許多人在喬蘊死後拍手稱讚時,他無法將怨氣發泄到那些被喬蘊傷害過的人身上,便只能全都集中在了喬舊的身上。
他要為長子報仇。
他派劉叔將贓物放到了喬舊的書房裡沒多久,很快便有人告發了喬舊。
編撰的事件,無中生有的行賄,借題發揮的罪名,一項項都捅到了天子面前。
容無殷看著言官上奏的罪責,福金目光狠狠剜了那言官好幾眼,心說喬舊再怎麼不濟也是天子親生的皇嗣。
這些人妄想打壓喬舊就罷,竟連他的錦繡前程也要一併直接封死。
殺人誅心也不過如此。
更何況,容妃那裡似乎又出了些狀況。
福金清了清嗓子,正要為喬舊求情討好天子,卻見天子沉著嗓音,批准了對方搜查喬府贓物的請求。
底下的人速度很快,一個時辰不到的功夫,便從喬舊府中搜刮出了贓物呈送進宮,與指認之人說的完全符合。
福金站得兩腿發麻,掌心冒汗,目光頻頻看向天子。
沉浸後宮朝廷多年,就連他都看得這其中必有貓膩,天子沒道理會看不出來。
退一萬步講,即便這是真的,對於一個年輕人來說,最多是個昏了頭的錯誤罷了,他未必不能看在自己親生兒子的份上給對方留一條活路。
可容無殷只是面無表情地巡視過那些贓物,在罪證確鑿之後,緩緩開口:「將喬舊革職查辦,查抄府邸。」
他的語氣恍若公正嚴明,就連對面的臣子都下跪高呼「陛下聖明」。
但一旁的福金卻感到後背一陣發寒。
天子比他想像中卻要無情更甚。
對方毫無猶豫的語氣讓他只慶幸自己幸好沒來得及開口為那喬舊求情……
喬舊前腳被傳進宮後,後腳府里便闖進來許多官兵。
喬茂勛親自帶人查辦,從喬舊書房裡查抄出劉叔先前放進去的剩餘東西。
待他帶人查到慕思院時,門口卻守著兩個僕婦,面面相覷道:「您不能進,這裡是徐國公府千金的住處。」
喬茂勛道:「瞎了你的狗眼,本官便是徐國公,那裡頭是我的女兒,我如何見不得了?」
那婆子頓時臉色一變,再沒有了阻撓的藉口。
喬茂勛揮開旁人,往那院落里去,屋裡瀟碧聽見了動靜,見他過來,詫異上前行禮,「國公爺……」
喬茂勛沉著臉問:「大姑娘人呢?」
瀟碧遲疑,「姑娘今日身子不適……」
她擋在門口,似乎有什麼不想讓人撞見。
喬茂勛皺了皺眉,想到喬喬答應要幫自己,卻偏偏從未往那徐國公府送過一條訊息……
他沉下臉,直接揮臂推開了她,徑直進了屋去。
掀起那布帘子,就見喬喬坐在窗下似被驚到,登時站起身來。
「父……父親?」
喬喬額上泛著薄汗,氣喘吁吁的模樣。
她解釋道:「女兒後來被喬舊囚禁在此,一直沒能得到機會為父親傳信。」
喬茂勛聞言,臉色這才緩和一些,「罷了,這次的事情委屈你了,眼下那小畜生被革了職,你也無須再為他辦勞什子宴席了。」
「父親帶你回家。」
喬喬乖乖地「嗯」了一聲,什麼話也沒多問,讓喬茂勛很是滿意。
乘上馬車之後,喬喬看見喬府的大門被人貼上了封條。
她的心口漸漸沉入水中,知曉事已至此,喬舊此番多半沒有了翻身的餘地。
瀟碧心有餘悸,「姑娘怎麼突然又回來了?」
喬喬放下帘子,將手裡的帕子重重一擰,似乎下定了決心。
解藥還在徐國公府。
她要離開京城的事情不會改變。
至於要不要救喬舊,等到她拿到了解藥再說。
回府幾日,喬喬都時常陷入噩夢裡。
她夢見喬舊渾身上下浴著鮮血,是自己握著鞭子將他打成這樣,又時而夢見他被野狗活生生地啃食,在看見喬喬時,仿佛一個不會疼痛的人一般,那雙黑眸直直地望進她心裡般,讓她周身膽寒。
幾日下來,喬喬實在按捺不住,借著送羹湯的名義去喬茂勛的書房見他。
說巧不巧,卻是劉叔同喬茂勛匯報導:「派出去的人已經找到了他,眼下他一朝落魄,無家可歸,您瞧要不要派人去將他……」
這個時候去折磨他,卻是再好不過的時機。
劉叔的話未說完,喬喬便直接進了屋來。
喬喬對喬茂勛道:「父親,讓我去吧。」
喬茂勛皺眉朝她看去,「你說什麼?」
喬喬咬了咬唇,「父親可別忘了,我與喬舊之間積怨已久,我又為父親多番奔走,父親不應將折磨羞辱他的機會讓給我?」
喬茂勛定定地望著她,喬喬也絲毫不迴避。
「父親,便是當做個獎賞,那也是我應得的。」
她的語氣輕輕軟軟,可這次卻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