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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舊不驚不擾握起茶盞,品了口茶。
玉喜卻低聲道:「娘娘,陛下三日前便當朝褫奪了喬氏的公爵之位,並限期三日,讓他們搬出徐國公府,三日之後自有官兵去查封府邸,任何東西都不允許帶走了。」
喬喬聽罷卻只一言不發地望著喬舊。
喬舊落下茶蓋,這才朝她看去。
「喬喬,你並不是想真心做回徐國公府千金,是不是?」
她做這些,都只是為了報復這些人,連同自己的父親也一併生了恨意。
他插手進來,卻是擅做主張直接幫她快刀斬亂麻。
喬喬抿緊了唇角,沒有說話。
她愈發篤定他是知道自己的想法。
他定然是從頭到尾都知道,指不定,連自己昔日根本是自投羅網的事情也都知道……
她仿佛臉上掛不住般,直接回了沉薇宮去,連午膳也沒留下來。
玉喜嘆道:「陛下又何不順著貴妃娘娘的心意行事呢?」
喬舊坐在那裡,背後明明是有陽光,卻叫人覺得他周圍恍若攀生出了陰霾。
「可知她解決了那些人後,下一個是誰?」
玉喜怔了怔,搖頭道:「奴才不知。」
他不知,可喬舊卻知。
也許是從那場大火之後,喬喬就徹底地轉生了報復的念頭。
所以她才會重新回到他的身邊,在他放她離宮的時候,不惜折損自己的身體,也要讓他無法再冷眼旁觀。
喬舊始終記得,在玉照樓里時,她日日對著燈火,從未懼怕過火光。
他不顧她的心意,干預進來幫她快速地解決完那些人,也只是希望她最終……可以多花些力氣在他身上罷了。
所以下一個,終該是他了罷?
自打喬喬冊封為貴妃後,喬舊竟連一次留寢在沉薇宮的記錄也沒有。
可這夜,喬舊卻破天荒的來了。
彼時喬喬才沐過澡,直到回到寢殿後見到喬舊,她的心思才一點一點地繃緊。
她想到先前的不歡而散,想到他極可能察覺到自己心思,不知為何總覺在他面前很是沒臉。
她若無其事地睡到榻里側去。
喬舊喝了口茶,瞥了她一眼,復又起身往浴房裡去。
片刻,榻側微沉了些。
喬喬背朝著外邊始終沒動,輕輕壓抑著自己的呼吸。
喬喬等了好一會兒,她視線游移了些角度,便瞧見身後的男人倚在床頭,手裡捧著本書,從她的角度恰能看到書皮上地方誌異幾個隱約的字。
她怔了一瞬,想到自己當日念給他聽「冰清玉潔」的典故,恰也是在這本書上看到。
他浸在冰池裡自證清白的模樣又瞬地掠過眼前般,惹得她下意識地撫了撫心口。
她那時沒有想過要那樣對他的……
「陛下,我今日該謝謝你的……」
悶悶的聲音從身側傳來。
喬舊握住書的手指頓了頓,目光巡落到她的臉上。
「我只是覺得,被你察覺到那樣的心思……」
少女眸光黯然,聲音愈弱,「很難堪。」
想要那些人不好,想要他們往後風雨飄搖,永無安寧。
那些惡毒的念頭,在她的生命受到威脅時,如數地迸發出來。
那隻溫柔的手掌便輕輕落在她雪白的臉頰上,溫柔的意味惹得她微微一顫。
「不是你做的。」
他的聲音平緩而沉穩。
喬喬略是詫異地抬了眸,聽他徐徐說道:「王氏是朕讓人刑罰的,徐國公府也是朕命人查抄的……」
而喬嬈,她不想去行宮,也並沒有真正的去成。
喬嬈是覺得去行宮那地方便要了她的命一般。
可她卻不清楚,送她去行宮,只是喬舊給她的一塊遮羞布。
半道上,喬舊已經讓人將她接走,送她去她真正該付出代價的地方。
這一點,他卻不打算讓喬喬知曉。
她若真得能狠下心來,就不該給喬嬈活著的機會。
他隱藏在話語下的安撫,讓喬喬記起他們曾經說過的前世今日的胡話。
她眼睛酸脹了些,恍然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眼裡的喬喬來世也還該是漂漂亮亮體體面面的千金,一直到了最後,壞事也都是他一個人做的……
真有來世,他做個畜生就是了。
他自己不相信來世今生,不修道心,不敬鬼神。
可是到了要報應什麼在她身上的時候,他卻又信了。
喬喬斂去那些淚意,伸出手臂輕輕勾住他的脖頸,借力微支起些,唇瓣卻堪堪只能觸碰到他的喉結。
她便輕輕地吻了吻他的喉結。
「喬舊……」
那樣柔軟細弱的聲音,讓他半邊身子恍若又染上一絲酥麻。
「喬喬……」
他忽地按住了她的手,「你還能給我多長的時日……」
喬喬不明白他的意思。
她怔愣了一下,凝眉想了個日期,「半年吧……」
她說完,他便托住她的脊背,輕而易舉地將她托入懷中。
「也好……」
他意味不明地應了一句。
她陷落在他懷裡時,手指不經意間碰到他腰側緊實的肌肉。
在他俯下唇之前,她羞赧地縮著手指,含糊地道:「喬舊,你……你輕一些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