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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吃點東西。」
瀟碧送上些糕點,喬喬抬眸見是她,才肯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握住一塊糕點,小口小口地啃食。
可如此,她也不肯離開床榻。
吃完那顆蠱丸之後,喬喬只覺得自己的腦袋裡仿佛飄出了無數的幻覺。
幻覺告訴喬喬,她第一次見到喬舊的時候不是在小佛堂外,而是在一條河邊,在深夜裡看見喬舊和一個死人。
就是後來喬喬白日裡看到的那個死人。
他的心口仿佛被蟲子密密地啃食出了一個洞,死得極其悽慘。
那也是喬舊殘忍的手筆?
她愈發感到膽寒,愈發感到這一切的不真實。
大雨那日,巨大的自責與愧疚吞沒了喬喬,讓她的心境裂開一般,而喬嬈卻又恰到好處地添了把柴,讓喬喬脆弱的情緒幾乎瀕臨崩潰。
暈倒之後又是一場風寒,她不好好吃藥,去吃那勞什子解蠱丸,幾項疊加起來,短期內人沒有瘋都算是好的。
眼下喬喬只覺得自己好像在一本書里,又覺得自己好像在一場夢裡,有時半夜醒來,某個驚悸的瞬間才讓她感受到幾分真實。
她是真實的自己,是有血有肉的自己?
那她還會被三皇子用鐵鏈鎖起來嗎?關在那永不見天日的黑屋子裡,充滿了可怕的氣息,就像折斷了翅膀的鳥兒一般,再也沒有了自由?
可三皇子是假的,喬舊才是真正的三皇子啊……
這些混亂的東西仿佛被攪碎了一般,反覆在喬喬的腦海中盤旋。
讓她更害怕的是,她怕自己一踏出房門,這個世界就會消失,會變得虛無。
天色越來越暗,喬喬困了,便扯著小被子將自己蓋住,她闔上眼,沉沉的睏倦湧來,這才讓她緊繃的情緒稍稍鬆懈下來。
翌日早上,喬嬈過來看到了這般可憐憔悴的喬喬。
她猶豫了一瞬,還是提出了三皇子要見喬喬。
「姐姐,父親被關了幾日,三皇子既然願意要見姐姐,為了父親,姐姐可否好生去懇求他一番?」
喬喬搖頭拒絕,「不,我不出去。」
喬嬈不可置信道:「那可是我們的父親,他往日裡對姐姐的好,姐姐全都不記得了嗎?」
喬喬仍舊搖頭。
她不要出去,她哪裡都不去。
她緊緊抓住瀟碧,像個鴕鳥一般將自己塞到瀟碧懷裡。
瀟碧為難得很,咬了咬牙道:「二姑娘也瞧見了,我們大姑娘眼下也病得稀里糊塗,只怕……只怕也幫不上忙了。」
鎖霞瞪著眼道:「有你什麼事兒?」
一個小小奴婢哪裡來的膽子替喬喬做主拒絕她家主子?
兩人像烏眼雞似的,一言不合又要掐起來了,又被喬嬈給呵斥住。
喬嬈定定地看了喬喬一眼,語氣冷淡了幾分,「既然姐姐都能不顧父親的性命,我又還能說什麼呢,我們走吧。」
她說著便起身離開。
走出那珍寶院,鎖霞不服氣道:「姑娘總是讓著大姑娘,可眼下是為了老爺,這等事情怎麼也能由著她任性?」
喬嬈抿了抿唇,道:「百善孝為先,父親我是一定要救的,既然姐姐只會不分場合地任性,那我也只能換些法子了。」
橫豎喬舊只是為了折磨喬喬,那麼將人送到就可以了。
畢竟是為了救她們的父親,這不單單是自己的責任,也是喬喬的責任。
況且喬舊必然也會看在自己的情面上,留喬喬一條小命就是。
她打定了主意,讓鎖霞送了些見不得光的迷藥來。
當天夜裡送去給珍寶院的茶水裡,將那主僕倆一併迷倒。
翌日天一亮,一頂小轎便將陷入昏睡的喬喬給接出了徐國公府。
等喬喬迷迷糊糊醒來之後,她的人已經在新三皇子府當中了。
這廂宋管事匆匆進了竹靜閣,對喬舊道:「殿下,大姑娘她……不肯過來。」
臨窗的少年手指耐心地剝著蓮子,一顆顆帶著青色連心的籽兒都放進了青碧瓷碟中。
宋管事心想連喬二姑娘那般溫柔小意的在他們主子這裡也未必能討著好,這時候這大姑娘還擺出一副嬌慣的千金模樣,放不下大小姐的身段,豈不是更要惹惱主子?
果不其然,喬舊剝完了所有蓮子後,握起帕子拭了拭指尖,語氣冷淡道:「要麼現在就滾過來,再端著千金小姐的架子,便讓她自己選個死法。」
他拈了拈手指,眼下倒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少女臉上的表情。
在知曉他恢復了皇族的身份之後,她是喜是怒,是嗔是怨,似乎都很是值得令人玩味。
可不管她是憎惡他,還是想要攀附討好,他必然都會無動於衷,不會改變任何主意。
宋管事聽罷,心道這般選項傻子都知道要怎麼選了。
三皇子充其量是要這喬大姑娘難堪罷了。
宋管事也不糾結,轉頭便讓人送了一瓶子毒藥過去。
一刻鐘後便有個青衣丫鬟推門進了屋來,將手中一個小瓷瓶放在了桌上。
那小瓷瓶看著精緻漂亮,可裡頭卻實實在在地放著一粒毒丸。
「三皇子說了,給姑娘兩個選擇,一是現在就過去見他,二是現在立時就死在這屋子裡頭,那姑娘倒是可以再也不用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