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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 輕輕捏抬著袖口, 收筆將毛筆一抬, 隨手拿起剛寫完的信件交到雙靈手中,沖其道:「一會兒將這封信給方家姐姐送去, 如若那日方家姐姐也去,我便去, 正好可以藉此與她一聚,如若她不去, 那咱們這段時日趕路辛苦, 如今還未曾緩和過來呢。」
說罷,又沖冬兒道:「咱們且去瞧瞧祖母吧。」
衛臻領著冬兒匆匆去了世安院, 去時, 只見四房的樊氏雙眼微腫,眼眶發紅, 一瞧著這幅模樣,怕是昨夜哭了一宿吧。
因四房乃庶出,四老爺又是個得過且過的性子, 並不得力,這些年來四房一直隨著老太爺老夫人一道居在元陵城,靠著依附長輩們過活,故而這些年來樊氏一直安分守己,從前殷氏當家時,樊氏事事討好殷氏,如今大房郝氏管家,又伏低做小,事事依著順著郝氏,她溫順恭良,行事低調,絲毫不敢造次,無論是前世還是今世,衛臻對其印象皆不深刻,她是個不怎麼打眼之人。
這樣一個人,如今跑到老夫人眼前哭訴,大概是實在走投無路了吧。
見了衛臻,樊氏立馬用帕子微微遮了遮面,一直低著頭,面露尷尬,她這幅面相在小輩跟前,到底是不合時宜的。
而老夫人氣色亦是不大好。
老夫人年紀漸長,此番風塵僕僕回京,本就遭了不少罪,如今回來後片刻未曾歇息,一樁接著一樁的糟心事兒接二連三的往這邊涌,連衛臻都隱隱有些瞧不下去了,據周媽媽說,回府的這幾日老夫人夜裡翻來覆去的睡不著,這兩日還是衛臻偷偷囑咐周媽媽往老夫人的茶里下了點安神藥,然後往薰香了添了些安神香,這才得以入睡。
「你這個時辰怎麼來了,不好好在屋子裡歇著,一老往我這破院子裡跑作甚,是不是得知你四伯娘給老婆子我送了這些肉粽,一準聞了味跟來的?」
老夫人見到衛臻,臉上的愁容瞬間收起了,只難得扯著幾抹笑意,從碟子裡隨手拿起一個肉粽給剝開了,遞到衛臻手中。
衛臻沒接,只就著老夫人的手咬了一小口肉粽,笑嘻嘻道:「真好吃,這粽子是四伯娘做的?四伯娘做的粽子可真好吃。」
頓了頓,又笑眯眯的沖老夫人道:「祖母餵的,自然就更好吃了。」
衛臻一臉狗腿。
老夫人瞪了她一眼,嘴上怒罵道:「這麼大個人了,還要人喂,當著你四伯娘的面,也不知羞。」
面上卻無半分怒意。
衛臻只衝老夫人聳了聳鼻子,一臉不情不願的從老夫人手中將粽子接了過去,道:「再大,也是祖母的小孫女,甭管往後是嫁了人,還是生了小娃娃,亦或是長到祖母這樣大了,也依然還是祖母的小孫女啊!」
衛臻邊咬著粽子,邊語不驚人死不休道。
老夫人聽了,頓時指著衛臻說不出話來,衛臻說起這話來,臉上神色如常,老夫人卻氣得臉都脹紅了,只狠狠往衛臻臉上掐了一把道:「自個還是個小娃娃了,就嫁人,還生小娃娃,這話哪是能隨意張口便來的,得虧這會兒只有你四伯娘在這裡,若是讓旁人聽去了,還不得被你這胡言亂語給嚇壞了去,往後可不許再這般瞎三話四,回頭再聽到,便打發你去跪祠堂,姑娘家家的,一點不知羞。」
老夫人難得逮著衛臻一通念叨。
衛臻立馬向老夫人吐了吐舌頭,只不斷往老夫人懷裡拱著,邊拱邊嬉皮笑臉的撒嬌道:「臻兒不敢了,再也不敢了,祖母訓斥訓斥孫女就得了,可萬萬莫要再讓孫女去往祠堂,回頭再讓祖父也跟著逮著臻兒一通訓斥了,祖父如今正在安心長眠,還是萬萬莫要驚擾了他老人家的好。」
衛臻吐了吐舌頭,又立馬十分狗腿的給老夫人倒了一杯茶,道:「祖母是不是訓斥臻兒訓斥得口乾了,您快喝口茶潤潤喉。」
衛臻一邊撒潑一邊撒嬌,雙管齊下,哄得老夫人不知是該打還是該罵,好半晌,只覺得嘴裡確實有些幹了,只接了她的茶一飲而盡。
一旁的樊氏見了,只一連著瞅了衛臻好幾眼,好半晌,只勉強的扯了扯一抹笑,道:「兩年不見,七娘子的性子越發活潑爛漫了。」
老夫人笑著道:「女娃娃還是得規矩嫻靜些才好,不過……」老夫人瞥了一旁的衛臻兩眼道:「小娃娃麼,活波好動些也無妨,不過再過上兩年,便也得拘著起來了。」
老夫人意有所指。
衛臻卻笑眯眯道:「臻兒卻覺得女孩子家家的得動靜皆宜,不可過於文靜了,太過文靜了顯得古板無趣,當然也不能太過活潑好動了,那樣會顯得聒噪無禮,女孩子家家的該靜時得知道收斂靜下來,該活波時也得活波得起來,這樣才會討人喜歡令人舒心。」
衛臻言之鑿鑿。
老夫人挑眉看著衛臻道:「你這是哪兒來的謬論?」
衛臻一臉理直氣壯道:「回祖母,這些可不是謬論,這些可皆是四伯父給咱們傳授的金玉良言。」
話語一落,只見屋子裡一靜,原本之前樊氏哭訴了一整個上午,好不容易因衛臻的到來,被打破了僵局,如今,因衛臻這一言,只見樊氏將頭微微偏了過去,微微抿著嘴,好似又憶起了傷心之處。
老夫人給衛臻使了個眼色,衛臻卻沖老夫人眨了眨眼,道:「祖母,四伯伯手中時常提著個鳥籠子,鳥籠里有一隻叫做鶯歌的畫眉鳥兒,四伯伯最是喜歡不過,他說那隻畫眉時而乖巧,時而俏皮,又最是瞧得懂他的眼色,他心情不好時,它便安安靜靜的,不吵不鬧,他興致好的時候,它就嘰嘰喳喳歡快的唱歌,故而四伯伯無論去哪兒都拎著它,四伯伯曾說過,這樣的鳥兒才討喜,何況是人。」